加急见刊

苏童作品色彩构图三境

加晓昕  2011-02-22

[摘要]书画品评有四格之说。文学作品中的色彩构图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构图也分三境。苏童作品善于用色,其色彩构图在物境、妙境、神境均表现充分,丰富了作品的审美空间。 [关键词]书画格品;苏童作品;色彩构图;三境 一、前言 颜色是自然界的一种客观存在,瑰丽的色彩装饰着我们的生活。 “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1〕。 作品中,色彩通过语言表达,由于人的主观思维的介入,色彩便被赋予了虚实不同的含义。语言作品中色彩用途很广,其中之一便是构图之用。苏童的小说善于用色,其色彩构图运用分为不同的境界。① 二、书画品评的格品之说和文学作品构图之境 书画作品中的事物一般是以色彩来展示的,无论是五色还是墨色。都是用色彩表现事物的特征,再现事物。在书画品评中,有“忆、神、妙、能”四种格品的说法。黄休复在《益州名画记》这样描述:逸格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 神格 大凡画艺,应物象形。其天机迥高,思与神合,创意立体,妙合化权,非谓开厨已走,拔壁而飞,故目之曰神格尔。 妙格 画之于人,各有本情,笔精墨妙,不知所然。 若投刃于解牛,类运斤于斫鼻,自心付手,曲尽玄微,故目之曰妙格尔。 能格 画有性周动植,学侔天功,乃至结岳融川,潜鳞翔羽,形象生动者,故目之曰能格尔。 四格中,能格是指真实,精确的地反映物象,重在描形写貌。妙格是指在画中,能够让人感受精妙之趣。神格是指绘画得心应手,“它主要是指艺术创造所达到的一种神化的境界。”〔2〕逸格“最难其俦”,要求“笔简形具”。 绚丽多姿的色彩往往用来构图。文学作品中,我们也可以通过文字感受一幅幅画面,因此从对色彩运用的审美角度来看,色彩的运用也莫不体现了以上这些特征。由于“逸格”“得知自然”,“莫可楷模”,由于色彩是通过语言呈现的,文学作品的叙述性,决定了“逸格”还很难达到。因此,我们将作品中的构图一般分为三种境界:一是能境,又称物镜;二是妙境;三是神境。 三、苏文色彩构图三境 (一)客观的色彩,静态的绚丽———物境这里的构图具有写实性,作品中表现出来的颜色是客观物象的反映。这些构图是静态的,要么是某一个瞬间的画面定格,要么是某一静止场景的物象的描摹。 (1)花园里秋雨萧瑟,窗内的房事因此有一种垂死的气息,颂莲的眼前是一片深深幽暗,唯有梳妆台上的几朵紫色雏菊闪烁着稀薄的红影。(苏童《妻妾成群》)(2)天空高而清澈,微风吹动公寓门口的夹竹挑的红色花朵。(苏童《妇女生活》)(3)走到井边,井台石壁上长满了青苔,颂莲弯腰朝井中看,井水是蓝黑色的,水面上也浮着陈年的落叶,颂莲看见自己的脸在水中闪烁不定,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被吸入井中放大了,沉闷而微弱。 (苏童《妻妾成群》) (4)她仰卧在祖屋金黄的干草堆上,苍黄的脸上一片肃穆,双手紧紧抓握一把干草。(苏童《1934年的逃亡》)上述四例句子里的色彩都是现实生活中客观物象所呈现出来的色彩。这些画面都是一幅幅客观的写实画面,但画面十分唯美,让人沉浸其中。 “一幅色彩画,可能以对比为主,也可能以和谐为主,但最强的对比组合也必然达成一定的视觉愉悦,即和谐,最临近的色阶组合,也不能没有被控制了的对比。”〔3〕作品中的色彩构图也莫不体现了这些对比和谐之美。 “当两种对比的色调为一方处于另一方包围形成短兵相接状态时,对比效果愈强烈”〔4〕,如(1)这种构图完全是一种颜色上的对比,深深幽暗和紫色雏菊的红影,两种颜色形成强烈对比。与此同时,“一片深深幽暗”的具有面积优势,它和“雏菊几朵”在构图的页面上也形成了短兵相接的状态,对比效果极为强烈。例(2)以高而清澈的天空(或淡淡的蓝或淡淡的白)为偌大的背景,公寓门口的夹竹桃的红色花朵,显出了超强的对比效果。画面既有强大的冲击感,也有视觉的愉悦感。 “如果一幅画所选用的色块是色环上极短的一段,即只在相近似的色阶中寻找变化,这称为端掉,由于其色彩跨度极小,视觉上必然和谐”〔5〕,就色性而言,例(3)蓝色具有让人生出恐惧的感觉,“蓝绿相间具有清凉感”〔6〕是冷色,构图的视觉上是和谐的,心理感觉上也是平稳的,与颂莲当时的心境———忧伤、惊恐的心境极为配合,在色彩构图上,作者还在蓝黑的井水上漂浮了几片落叶,使画面显出和谐的色度,又体现出对比的张力。让读者的心随主人公的情绪、命运一起跃动。 “一个画面的构成,如果某类色彩在面积上占绝对优势,虽然有对比的颜色存在,但由于面积的悬殊,因而亦必然和谐”〔7〕,如(4)“她仰卧在祖屋金黄的干草堆上,苍黄的脸上一片肃穆,双手紧紧抓握一把干草。”这里占优势的颜色是黄色,其中对比的颜色,需要我们去意会,比如女人的服装色彩、祖屋的色彩……但这些色彩和干草堆的金黄、脸的苍黄、手上的干草的金黄对比起来,面积上存在悬殊,显出了一种优势和谐。……在这一副画面中,也显出了一种“因子和谐”,“在各个不同区域都或多或少地注入同一色彩因素……都如数学中的公因子,也像诗歌中的韵脚,由于它的存在使颜色和谐起来”〔8〕,例(4)黄色在整个画面中,就是这种性质的色彩因子。 因此,色彩运用得巧妙,能提供给读者一幅美丽和谐的画面,让人徜徉。这些画面大都是比较单纯的构图,写实性强。如果色彩运用超越现实客观物象,那么,作者必然介入强大的主观情绪,用笔精妙,别有深意。 (二)写意的色彩,别有的深意———妙境回避就是一种情感的张扬,对现实物象色彩的回避,其实就是在回避一种逻辑的矛盾,这种矛盾是作者情感赋予的,萨特认为:“现实的东西绝对不是美的。美只是一种适于意象的观点。而且这种价值在其基本结构上又是只对世界的否定”〔9〕作者对色彩的反映,是一种对现实的回避和否定,是一种扭曲的现实的呈现。现实真实的物象无法和作者的主观情绪吻合起来,回避实际就是在宣泄一种情绪。这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色彩。”〔10〕色彩不是客观物象所显示出来的本真的色彩,而是通过人的主观认知,在情感的参与下,歪曲的反映。这些变异了色彩的物象组合在一起,依然是一幅画面,只是这些构图注入了浪漫的想象,超越了构图的规律。

3·色彩反映作者的独特视角 (1)春天的时候,河两岸的原野被猩红色大肆入侵,层层叠叠,气韵非凡,如一片莽莽苍苍的红波浪鼓荡着偏僻的乡村,鼓荡着我的乡亲们生生死死呼出的血腥气息。(《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2)我属虎,十九岁那年我离家来到都市,回想昔日少年时光,我多么像一只虎崽伏在父亲的屋檐下,通体幽亮发蓝,窥视家中随日月飘浮越飘越浓的雾障,雾障下生活的是我们家族残存的八位亲人。(苏童《1934年的逃亡》)(3)我想我害怕的一切终于来临了,它是一团黑云总在追逐我,它会抛下一条黑绳套住我的脖子,把我带到我要去的地方,但是最要命的是我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这个倒霉的季节这些人到底会把我送到哪里去呢? (苏童《井中男孩》)同样的红色,蓝色、黑色。苏童在文中采用了完全不同的视角。“苏童的红色比之莫言的《红高粱》,又有着迥异的意象潜流。莫言的红色浸透着酒神精神,生命的旺盛,而苏童的红色则几乎全部散布着腐败的美丽的气息。”〔13〕例(1)中,罂粟是猩红色的,人们对罂粟的那种神秘的膜拜,罂粟与他们的生存分不开,“层层叠叠,气韵非凡”,罂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但罂粟又剥夺着生命,让生命走向灭亡和颓废,因此这种红色是腐败的美丽的气息。蓝色可代表明净,使人和晴空、大海、远山、河水联系起来。 “蓝色”是冷色,具有收缩性,寒冷会让人寒栗、收缩、颤抖的生理反应甚至产生恐惧的心理反应,作者选择后者为视角,赋予蓝色更为深刻的含义,在文中这些蓝色一般代表阴冷、灾难、死亡和多舛的时光。比如,例(2)“通体幽亮发蓝”隐喻着家族的逃亡史,隐喻着曾经家族的辉煌和现代生存的困惑。就黑色而言,作者选择其凝重的色性,以象征压抑,灾祸、绝望、悲凉……例(3)中,“我”面临着灾难,内心沉重而惶恐,令人窒息。 总之,神境构图的审美已经超出了画面的构图之美,其色彩表达为更深远的意义和主题而服务的。 四、余论 就构图表达的思想力度而言,神境最高,妙境次之,物境最为朴实。但无论哪类构图,都是为了文章表达的需要而使用的,在文中不能厚此薄彼。 苏童的作品中巧妙地运用了色彩创造了不同的构图境界,“苏童正以一种‘有意味的色彩语言’标新立异,独树一帜,……不断深化、丰富、诠释着当代小说的审美空间、审美境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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