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心-外围”视角下的沙特石油经济
佚名 2016-06-28
【摘要】 如果从沃勒斯坦的“中心-外围”理论来审视沙特的石油经济,我们可以看到石油经济因其初级原油生产及其地租特性而成为世界经济圈的外围经济;但在阿拉伯经济圈中,石油经济又因其“衍生依附”和“潜父权制”优势成为了阿拉伯世界的中心经济。一定意义上而言,沙特石油经济属于世界经济圈的半外围经济。
【论文关键词】 沙特 石油经济 外围经济 中心经济
沙特阿拉伯(以下简称沙特)因其强势的石油王国地位,深邃奥秘的文明以及保守政治和开放经济的完美结合,吸引着全球关注的目光。尤其是素有“黑金子”之称的沙特石油,更是在国内外经济、能源市场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据统计石油收入能够占据到沙特出口总收入的90%,预算收入的75%-85%和GDP的45%;并且非石油生产部门如建筑业、运输业、制造业等以石油导向为基础的投入已超过总投资的55%。[1]而且沙特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储量国和出口国,其石油储量占世界总储量的22.1%,储采比长达67.8年;日出口量为6813.1桶,占欧佩克日出口量的31.56%。沙特石油价格的变化不仅对沙特经济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也对世界石油市场的稳定构成影响。由此更需要我们加深对沙特石油问题的认识。
从沃勒斯坦的“中心-外围”理论来审视沙特的石油经济,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石油经济因其初级原油生产及其地租特性而成为世界经济圈的外围经济;但在阿拉伯经济圈中,石油经济又因其“衍生依附”(derivative dependency)和“潜父权制”(preoccupied paternalism)优势成为了阿拉伯世界的中心经济。所谓沃勒斯坦的“中心-外围”理论,主要是认为世界经济由不同的区域经济圈所构成,世界经经济圈的中心经济、外围经济时间结构上是历史地延续,空间结构上是适时地变化。[2]
本文所指的石油经济,主要是指以石油工业发展为基础,所形成的前向、后向相关联系产业。为清楚阐明沙特石油经济的双重特性,本文主要以20世纪70年代石油繁荣时期为考察段限。
沙特石油经济—世界经济圈的外围经济
关于外围经济的特征,沃勒斯坦曾指出外围国家由于专业化生产融入到世界经济圈,但又因专业化生产而被边缘化;外围经济的生产只是一种简单生产再重复。[3]如果我们以此来分析沙特的石油经济,就会清楚地看到石油经济所处的外围依附地位。沙特依靠原油出口和世界保持联系,但对原油出口的依赖,很容易形成简单再生产。我们可以参看沙特的石油出口比例表。
沙特石油出口比例表
(单位:百万桶)
沙特石油出口比例表(续表)
(单位:百万桶)
来源:SAMA, Statistical Summary, 1st issue, 1978. P.43; Annual Report,1979. P.20; Kingdom of Saudi Arabia, Ministry of Petroleum and Mineral Resources,Economics Department, Petroleum Statistical Bulletin, 1979.PP.31-32
从上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20世纪70年代沙特的石油经济是典型的依靠初级产品出口的资源型经济。1970-1978年,原油出口从1174.2百万桶增加到了1979年的3218.5百万桶。相比之下,提炼油的出口却从207.9百万桶下降到了178.4百万桶。按照资源禀赋论,我们不难理解沙特的原油生产具有比较优势。据估算,如果沙特原油生产的成本指数为1,那么委内瑞拉的成本指数就为1.6,美国为4.1,墨西哥湾为7.2,北海为9.7,阿拉斯加湾为12.5。再加上沙特石油易开采,种类多,具有“级差地租”优势,也使得沙特轻质原油价格1970年仅为1.30美元(下同),1971年为1.65,1972年为1.90,而同期北海原油价格则分别为2.23、3.21、3.61。[4]
但是对初级产品的过度依赖,必然会加深沙特对世界经济的依附,一定程度上也会使得石油生产成为一种为获取利润的简单再生产。尽管石油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初级产品,但由于不同的劳动分工所形成的经济差距和资本转移,沙特无力改变。更多情况下沙特也只是依靠温和石油政策,实现妥协性地依附发展。沙特石油经济的最明显表现就是“地租经济”的形成。
所谓地租经济,是指国家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外部,比如石油租金,而非国内生产的过剩资本。”[5]从经济学角度来说,石油地租是供给弹性相对不足情况下的石油收益。对沙特而言,租金收入包含着稀缺租金、差异资源租金和垄断租金三种租金形式。稀缺租金是指沙特石油资源的非弹性供应所带来的收益;差异资源租金,是源于沙特石油质优、储油层浅、油井自喷率高、外运方便所形成的差异收入;垄断租金,则是70年代沙特石油民族主义成功后的国家垄断收入。据此,有学者指出沙特的地租成分能够占到85%以上。[6]但是租金的获取,却严重依赖于外部。据统计,沙特人口的经济参与率仅为22.2%,其中男子为43.3%,女子为0.5%。相比之下的外籍人口经济参与率却远高于沙特人,1970年男子为67.3%,女子为3.6%。[7]这样,石油地租经济在形成食租阶层的同时,并没有产生生产阶层,形成不了赫希曼所说的“联系效应”。石油产业反而成为了“飞地型”经济,也即石油经济和国民经济其它部门缺乏前向、后向联系,成为了依附于世界经济的独立个体;也因此成为了美国的第51个州。[8]
石油外围经济的确立,也就意味着成为了世界经济的依附经济。那么石油经济究竟是不是工业经济的反应,并受到后者的制约呢?对此阿拉伯学者曾给出了一系列的衡量标准。诸如外资结构、引用技术状况、进出口比例,以及满足自身国民经济发展的能力和出口对经济增长的相对价值、出口范围等。[9]按照上述标准,我们也不难发现1970年阿拉伯国家的总进出口值占GDP的比例从50%上升到了1982年的84%,仅沙特一国就上升到82%,并且进出口地区也仅限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而且沙特的对外依存度也是居高不下,对外依存度是指一国外贸额占GDP的比重,正常范围应该是15%-20%;但据统计,沙特的对外依存度,却从1970年的63.3%上升到了1980年的85%。此外沙特也不具备成为经济中心所应拥有的土地、劳动力、市场和技术优势。即使是70年代沙特所推行的资本密集型产业,也只是世界经济对沙特长期低价提供原油的一种滞后性回馈。随着80年代财政紧缩的到来,资本优势也就宣告结束。因此,一定意义上沙特的石油经济成为了世界经济圈的外围经济。[10]
沙特石油经济—阿拉伯经济圈的中心经济
沙特石油经济是阿拉伯世界的中心经济,形成原因主要有二:一是沙特石油经济“衍生依附”的形成;二是沙特“潜父权制”地位的确立。
沙特石油经济的“衍生依附”,主要是指阿拉伯非产油国家对沙特石油经济的依附。阿拉伯地区由于资源分布不均匀,国家间的经济差距很大。沙特等产油国极为富裕,但是由于经济基础薄弱和劳动力缺乏,形成了大量的过剩资本。相比之下,约旦、埃及、也门、巴勒斯坦等国家,却是劳动力过剩,资本匮乏。苏丹、叙利亚等国尽管耕地丰富、水源充足,但也同样缺乏发展农业的资金。于是大量劳动力纷纷流入到沙特等石油国家,赚取工资以外汇的形式将其转寄回国内,促进本国经济的发展,从而形成对沙特石油经济的“衍生依附”。[11]
按照桑托斯对依附经济的定义,如果一种经济是另一种经济扩张的反应,并受到后者的影响和制约,那么这种经济就是依附经济。根据此依附经济的定义,有助于我们理解阿拉伯非产油国家依附经济的形成。阿拉伯非产油国家由于资源有限、经济基础脆弱,自身经济的发展无疑要受到工业经济的影响和制约,在世界经济圈中处于边缘位置,形成了对世界经济的“初级依附”(primary dependency)。但在阿拉伯经济圈中,又由于资源差异和阿拉伯民族主义,地质论文阿拉伯非产油国家又形成对沙特等石油国家的“衍生依附”或“二级依附”(secondary dependency)。[12]主要表现为对石油经济的资本依赖、商品需求和劳动力输出。70年代沙特资本充足时,其他阿拉伯经济也日益繁荣。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70年代沙特分别对埃及、苏丹、约旦和也门等非产油国家提供了大量的资本援助,资本总额约占阿拉伯GNP总和的3.2%。而当80年代沙特石油经济紧缩时,其他阿拉伯国家经济也日益萧条。另外,大量的阿拉伯劳力在为本国赚取外汇的同时,也将石油国家的消费理念引入到了本国,但是落后的经济基础无力提供各种耐用消费品,从而加深了对沙特和其他工业国家的商品依赖,形成了所谓的“石油美元传输带国家”。[13]第三,阿拉伯非产油国家的劳力输出,一定程度上也加深了对沙特石油经济的依附。如果沙特经济“感冒”,其他阿拉伯国家必然也会跟着“伤风”。80年代初,当沙特等石油国家决定驱逐约150万的阿拉伯劳工的时候,阿拉伯劳力输出国马上就遭遇就业危机和经济紧张。[14]
二是沙特“潜父权制”地位的确立。所谓沙特的“潜父权制”地位是指70年代的沙特依靠其石油大国地位和伊斯兰盟主的影响,在主导地区经济发展和海湾国家团结,以防范共产主义扩张和新伊斯兰主义复兴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潜在领导地位。[15]沙特“潜父权制”地位的形成,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首先是基于阿拉伯共同的历史、语言、宗教等文化认同,沙特成为了阿拉伯国家共同的精神家园。其次是沙特为推进阿拉伯国家间的合作,做出了诸多让步和妥协,换回了其他国家对沙特的支持和拥护。1971年沙特对伊朗占领海湾三岛,即大、小通布岛、阿布·穆萨岛,表现出克制态度,换取了伊朗的好感。1974年沙特又和阿曼就布赖米绿洲争端,作出妥协;并且停止对阿曼伊玛目独立政权的支持,以缓和对阿曼的关系。第三则是70年代石油危机的爆发,海湾国家需要加强团结,共同维护石油利益。沙特则依靠丰富的石油储量主导了OPEC温和石油政策的形成,减缓了可替代能源的开发,保证了产油国的石油收入,从而确立起石油大国的领导地位。
此外,沙特大量的资本外援,也确立起它在阿拉伯世界的“潜父权制”地位。70年代,沙特在伊斯兰普世主义影响下,通过赠款、低息贷款、慈善捐助等形式,对其他阿拉伯国家进行了大量的资本援助,凸显了沙特的领导地位。[16]1974年以后,沙特发展基金(SDF)和其他一系列外援机构的成立,更是将外援规范化、组织化,外援数额也逐年增多。1976年最多时达到24.07亿美元,成为阿拉伯地区最大、世界第五的资本外援国。而且援助的阿拉伯国家相当广泛。1975-1977年,沙特就通过SDF分别贷款给埃及13.6、110、50百万美元,以帮助埃及重新开放苏伊士运河,并发展公路、港口等基础设施建设,以弥补因“十月战争”所造成的经济创伤。1976年8月,沙特援助叙利亚75.3百万美元,用以扩建塔特斯(Taitus)和拉塔克(Latakia)港口,并维修建设军事医院和连接黎巴嫩的高速公路。1975年援助突尼斯30.3百万美元,以改建突尼斯的排水系统。1979年沙特给约旦提供22.9百万美元,用以建设阿卡巴(Aqaba)港口和南方的希贾兹(Hijaz)铁路。并加大对约旦农业发展的援助。1975年沙特曾提供28.2百万美元的贷款,以修建阿拉赫(Al-Rahd)灌溉系统。1976年再次提供36百万美元,以建设苏丹港口和卡萨拉(Kasala)公路。并且沙特推行软贷款政策,即贷款期限长达20年,3%的低利息和5年的缓和期。1977年,沙特又对阿曼和摩洛哥分别贷款48.1和100.4百万美元,用以帮助他们发展基础设施建设。除此经济发展援助外,沙特还对其他阿拉伯国家提供了大量的慈善捐助。1978年沙特对伊朗塔巴斯地区的地震灾民,提供了36百万美元的捐助。同年又对苏丹洪灾灾民援助2.9百万美元。1979年沙特又对北也门因进口高价原油造成的经济损失,进行了大量的贴补。事实上,沙特也正是依靠其雄厚的资本外援,确立了它在阿拉伯世界的领导地位。
结 论
综上所述,石油经济因其初级原油生产,形成了石油生产的简单再重复;石油经济的地租形态,在一定程度上也加深了沙特对世界经济的依附需求,从而使得石油经济成为世界经济圈的外围经济。但在阿拉伯经济圈中,石油经济又因其“衍生依附”和“潜父权制”优势,成为了中心经济。运用“中心-外围”理论来审视沙特的石油经济,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却拓宽了我们研究问题的视野,有助于我们获得知识上的自觉和认识上的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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