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见刊

研讨合理加强人性浅析在古代文学教学中的意义

陈彝秋  2011-10-20

论文关键词: 人性分析古代文学教学意义

论文摘要: 文章以《孔雀东南飞》、《金瓶梅》等作品为例,认为在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中,针对特定的文学作品与文学现象,合理加强人性分析既有利于增加学生对教学内容的情感认知,提高其学习兴趣,又有利于学生更为深入全面地解读相关作品,逐步树立问题意识。

古今有变化,中外有不同,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会让我们在陌生中彼此熟悉,莫过于人性。每个时代的人性,既凸显出特定时代略有差异的人的本性,又体现为人的一般本性。众所周知,文学是感情的表现,感情又多取决于人性,因此,那些从作家笔端用心走出,又走向读者心中的文学经典,往往也同时展现着亘久不变却又异彩纷呈的人性。因此,合理地加强人性的分析,把握其一般性,区别其独特性,在相关古代文学作品与文学现象的讲授中非常重要。

一、加强人性分析有助于学生对作家作品增加情感认知,提高其学习热情。

文学是情感的外化,“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世远莫见其面,觇文辄见其心”。①在“缀文者”与“观文者”之间,最能起沟通作用的是“情”,因而对作者为文之“情”的领会十分关键。以《聊斋志异》为例,此书最突出的特点是写了大量的狐鬼花妖,特别是不少作品涉及花妖狐鬼与书生的相恋。大多数文学史立足于蒲松龄本人“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的自白与王士禛“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的题咏,认为蒲松龄是要借花妖狐鬼的美好善良讽刺人间的丑恶与黑暗,借人与异类的自由恋情表达广大青年男女对爱情的憧憬与渴望,以及对封建婚姻与礼教的反抗等。这些偏向于时代性与社会性的分析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不免流于片面化与泛泛而谈,不能很好地激发学生去主动感悟《聊斋志异》文本中的情感因素。这时,合理的人性化的分析就显得很必要了。如有文学史认为:“如《绿衣女》、《连琐》、《香玉》等,大体是写一位书生或读书山寺,或书斋临近郊野,忽有少女来到,或吟唱,或嬉戏,给寂寞的书生带来了欢乐,数度相会,方知非人,或者进而生出一些波折。有理由认为这正是他长期处在孤独落寞境遇中的精神补偿,”因为蒲松龄曾长期在外坐馆,与家人聚少离多,故“独自生活的落寞,不免假想象自遣自慰”②的分析就颇为真实可信。人总是会为自己寻求心理补偿,在孤寂失意之时尤其如此,这是人的一般本性,因而“《香玉》等篇实为蒲松龄寂寞情怀的诗意幻想”这种说法很容易让学生信服,产生情感上的认同。就实际的教学效果而言,强调这一颇具人性的论断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缀文者”与“观文者”因“世远”而生的疏离感,进一步激发了学生的学习热情。

与从人性角度关注作者的为文之情一样,对作品本身所蕴人性的合理分析也同样有助于学生与作品产生情感共鸣,从而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在汉乐府名篇《孔雀东南飞》的实际教学中,刘兰芝形象的解读是教学重点之一,与之相应的是,焦母不满并逼遣刘兰芝的原因也一直是本篇作品讲授的难点。长期以来,我们多从反封建礼教、反封建家长制的眼光去理解这首作品的主题,将焦母视为封建礼教势力的代言人,而刘兰芝被遣归的原因也多集中于与此相关的讨论与推想,除传统的门户不当说之外,尚有无子说、③性刚说④等,各执一端。近年来,研究者们开始使用精神与心理分析的方法研究这一问题,认为是家庭生活中婆媳间固有的矛盾、焦母的恋子情结导致了刘兰芝的被遣。⑤较之于传统的认知,新兴的研究角度对人性给予了更多的关注。从人性的本能去看,婆媳间一般或多或少带有些敌对情绪是普遍存在的事实,况且,人在情感上总是习惯于就自身立场去思考处理问题,很少会换位思考。且不论焦母与刘兰芝的矛盾是否一定与焦母的恋子有关,⑥我们在诗中可以看到的是,刘兰芝向焦仲卿抱怨说“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得出“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的结论,而刘兰芝在焦母眼中却是“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以致她“吾意久怀忿”。一方面媳妇对自己的勤劳与巧质自信满满,认为自己非常完美,无可指摘,另一方面婆婆却认为媳妇喜欢自作主张,关注的是她对自己不够尊重的问题,婆媳双方在意的都仅仅是自身的感受,于是,无论刘兰芝怎么努力想按自己的方式做好每一件事,都得不到焦母的认可与喜爱。人性是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爱憎也因之非常微妙。即使我们淡化焦母与刘兰芝间的婆媳关系,仅将其视为普通的人际交往,这种缺乏换位思考与互相沟通的相处方式也并不能保证她们互生好感,更何况她们之间是微妙的婆媳关系。在课堂上,鼓励学生本着换位思考与移情入境的立场讨论刘兰芝与焦母间的问题,不仅可让他们对作品产生深刻的印象与亲切感,而且可为他们的日常人际交往提供一些启示。

二、合理的人性分析可以帮助学生深刻全面地解读作家作品,促进学生更积极主动地思考并解决问题。

试以《金瓶梅》中潘金莲的形象塑造为例略作阐述。一般认为,作为一部成功的世情小说,《金瓶梅》不仅以西门庆的人际交往圈织起一幅晚明社会的时代风情画卷,而且为我们展现了一个非常复杂的人性世界,而具体到潘金莲身上,人性的复杂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美貌聪慧,心灵手巧,解诗文,懂风情,伶牙俐齿;她淫荡善妒,争强好胜,以致狠毒无情,残害无辜,毫无人性;她在没有人身自由、婚恋自由的处境中,为了生存而选择与环境同流合污,在追求自我情欲的变态满足中走向毁灭。立足于晚明社会人性觉醒的文化背景理解潘金莲,我们对她是既同情又痛恨,并认为造成她人性泯灭及人生悲剧的主要原因在于那个男权至上的荒淫世界,以及人欲放纵的时代风气。笔者以为,这样的分析是非常有道理的,但若从人性表现的细微处去看,关于潘金莲的形象认识及悲剧原因仍有进一步讨论的余地。

教学过程中,笔者曾尝试着引导学生以潘金莲与潘姥姥的母女关系为切入点,让他们带着两个问题去阅读小说文本,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讨论与人性有关的讨论。这两个问题分别是:(1)潘金莲对母亲是否狠毒无情?(2)潘金莲的悲剧命运与她的母亲有无关系?此处将师生共同讨论的结果加以简要陈述。 (1)潘金莲与母亲有矛盾,但并非对母亲无情。

潘金莲与母亲的往来一直比较频繁,小说中多次写及这对母女的相处。潘姥姥的正式出场是在武大死去才两月时,她来女儿家,不料金莲与西门庆有约,“一力撺掇他娘起身去了”(第六回),⑦看来母女感情欠深。其后金莲嫁入西门府中,潘姥姥来府中走亲戚,母女见面也往往是不欢而散,以致家人玳安这样评价金莲:“他一个亲娘也不认的,来一遭要便抢得哭了家去。”(六十四回)因为金莲表现得颇为无情,于是便有论者认为这是由于情欲的异化使潘金莲丧失了人性,狠毒得连亲母都不认了。那么,潘金莲对母亲的态度是因为她本性变得狠毒,还是另有原因呢?一次母女间的正面冲突给出了答案。小说第七十八回中,因为金莲生日,潘姥姥坐了轿子来串门,从夹道里进了府,潘金莲因为在大厅等候,所以没有碰上,潘姥姥没有带轿子钱,吴月娘的丫鬟小玉便故意来向潘金莲要钱,潘金莲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便坚决不付钱,还责怪母亲不体谅自己的难处,“教人家小看”,母女为此大吵一架。至晚间,潘姥姥至李瓶儿屋中歇息,向如意儿和迎春说起李瓶儿生前对她甚厚,每次自己来府中都有礼物相送,对比着数落自己女儿:“半个折针而迸不出来与我”,“你娘(李瓶儿)与了我些甚么儿,他还说我小眼薄皮,爱人家的东西。想今日为轿子钱,你大包家拿着银子,就替老身出几分,便怎的?咬定牙儿,只说他没有”,并进而怨诉说:“老身若死了,他到明日不听人说,还不知怎么收成结果呢!”直到金莲的丫鬟春梅看不过,来向潘姥姥说出实情:“你老人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俺娘(潘金莲)她争强,不伏弱的性儿。比不同的六娘(李瓶儿)钱自有,他本等手里没钱,你只说他不与你。”“他本没钱,姥姥怪他,就亏了他了。”潘姥姥依然怨气未解。这样看来,潘氏母女的矛盾主要在于母亲想从女儿处得到长久的接济与财物的馈赠,而女儿因为个性要强,从不愿意在攒存金钱上多加留意,故而无法满足母亲的要求,所以屡屡口角,不可简单地理解成潘金莲对母无情。在潘姥姥去世后,因为西门庆亦是新丧,吴月娘便没有准许潘金莲参加出殡仪式,潘金莲还偷着让陈经济送出五两银子帮忙办理母亲的丧事,后“听见他娘入土,落下泪来”,更是表现出潘金莲的无奈与对母亲的复杂情感。

(2)潘姥姥的贪富心理导致金莲人生道路的扭曲,她对金莲的悲剧命运负有间接责任。

我们注意到,在潘金莲一生三次被卖的不幸命运中,有两次是经了她亲生母亲的手。小说第一回交待说:“这潘金莲却是南门外潘裁的女儿,排行六姐。因他自幼生得有些颜色,……父亲死了,做娘的因度日不过,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况他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五,就会描鸾刺绣,品竹弹丝,又会一手琵琶。后王招宣死了,潘妈妈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与张大户家。”终致被张大户收用,造成“美玉无瑕,一朝损坏;珍珠何日,再得完全”的悲剧。而潘姥姥两次狠心卖女儿的原因更值得我们仔细推敲。“度日不过”只是表层理由,更深层次的动因在于潘姥姥向如意儿怒骂女儿的话中可见端倪:“想着你从七岁没了老子,我怎的守你到如今,从小儿交你作针指,往余秀才家上女学去,替你怎么缠手缚脚儿,你天生就是这等聪明伶俐,到得这步田地?”她还进一步向如意儿解释:“他七岁儿上女学,上了三年,字仿也曾写过,甚么诗词歌赋唱本上字不认的。”(七十八回)由此可见,她第一次卖女时并没有到“度日不过”的地步,再对照第二次她卖女的大费周章与所卖人家,潘姥姥两次卖女的真正原因似乎可以这样认定:因女儿有几分颜色便努力培养女儿,希望女儿日后成为权贵妾室,为母女俩博得富裕的生活。潘姥姥这位母亲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念,两次亲手为女儿潘金莲的悲剧人生铺上基石,母女之情变得如此功利,不免令人唏嘘,也让人对人性的弱点感叹不已。而经过这次讨论,学生也普遍反映,他们对文学史中所引清人张潮“《金瓶梅》是一部哀书”的结论有了别样而具体的认识。

一切文学即人学,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都是通过人物形象的塑造直接或间接地展现人性,描写社会生活,反映时代风貌的。对于这些作品,除了要将它们置于广阔的时代文化背景中,将知人论世、推源溯流等科学的评价方法渗透到课堂教学中之外,相应的人性的分析也不可或缺,而对此有意识地加强不仅可以逐步培养学生深入解读作品的能力,而且可以让学生更深入地思考人性,明辨是非,并进而反思生活。

最后要补充说明的是,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行之有效的人性分析的实践必须通过细读文本来完成。中国古代文学的教学一方面是要让学生掌握文学发展的基本知识,阅读经典,了解文化,一方面是要帮助学生逐步提高自身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就处于教学中的师生双方而言,文本细读既是一种教学方式,又是一种文学阅读的态度。与作家生平、创作背景等需要以教师讲授为主的内容不一样的是,人性作为一种需要用心感受的东西,体现在相关作品的字里行间,要对之进行敏锐的体察、深入的分析,离不开学生对作品有意识的细读,而教师的职责,则是要对教学对象加以合理的引导。

注释:

①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715.

②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VOL4:270.

③赵新蔚.新探刘兰芝被逼走的主要原因.喀什师范学院学报,1982,(1).

④北京大学中文系编.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中华书局,1962.

⑤持此意见者颇多.如汤斌.《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与父系社会家庭形式的瓦解.文学遗产,1989,(6);赵红娟.《孔雀东南飞》中家庭悲剧的心理析解.南京师大学报,1997,(2).

⑥李义海.《孔雀东南飞》“焦母恋子说”的文献学检讨——兼谈对以理论裁剪实际的治学方式的反思.一文即认为《孔雀东南飞》中缺少焦母“丧夫”的确凿证据,故“焦母恋子说”值得商榷.文载《江汉论坛》,2008,(12).

⑦兰陵笑笑生著.陶慕宁校注.宁宗一审定《金瓶梅词话》.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63.本文此引小说原文,皆从此本,下不一一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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