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意象——中国画的造型形式表示
冷家荣 2009-01-22
内容摘要:理解中国画笔墨化象中的意象特征可以认识中国画造型思维特征,也有助于中国画论概念程式的认识转换,笔墨是中国画的标志语言,笔墨意识的形成源于古典文人思想的时代观照——儒、道、释文化的意识基础,但其中潜映着独特的“物”“我”逻辑——“以形写神”“得意忘形”。因此通过笔墨强调“神韵”表现就成为中国画意象表现的终极目标。线条就是笔墨的形式元素。中国画的笔墨意象也即中国绘画线条意识的形式表示和线条造型的思维显示。
关 键 词:笔墨 造型 形式 笔线 主观 客观 笔墨作为中国画表现形式的核心,以其独特的语言成为中国绘画美学精神的重要内容,直至当代,笔墨的形式表现在当代绘画的语境中依然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张彦远“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与石涛“夫画者,形天地万物者也,舍笔墨其何以形之哉”都是不同时代关于“笔”“墨”的关切之说 。中国画笔墨语言的形成与发展,深源于传统哲学思想和美学思想的滋养,体现了艺术形式对文化特征的凝现,所谓“图画非止艺行,成当与易象同体”的认识,笔墨因而依循“与道同机”“器在道不违”的指示之下实施创造。我国历代画家在长期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笔墨技法和笔墨美学认识。中国文化中的文人精神对中国画的笔墨建立起到了本质的驱动作用,谈起笔墨,就不能不涉及到历代文人士大夫的精神品性对中国绘画主流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儒、道、释是构成中国传统文化与审美特征的意识基础。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孔子认为艺术行为是宣颂道德的一种方式,艺术作品不仅在内容上依托道德主题,同时也需要有统一和谐的表现形式方可“内圣外王”“文质彬彬”,因此艺术表现的形式及因素是一种理想的体现,是由内而外的生发,缺失了内在的充实,形式便失去美感与意义。这里的“游”既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是通过自我完善而显现出的境界高度,也是表现上的超然状态——艺术指向内在的修养。道家则更是超越内容与形式的指定性,强调智性的体验与幻化,“物我两忘”“游心太玄”——艺术指向内在的觉悟,庄子的大“道”之美将儒家提升为对宇宙无限的领悟与皈依,带来了艺术主体意识的觉醒及主体人格的自由。因此从总体上来说中国绘画的精神观照从本质上疏离了绘画本体的思索而确立了绘画作为形式对精神状态的意象把握。魏晋之后“畅神”“气韵”的美学追求加之文人士大夫直接参与绘画活动的展开,艺术便以“神、意、境”的终极要求释放了中国画表现的对应形式——笔墨。情操修养标准等同于笔墨趣味标准,笔墨在文人画家创作中形成了一种观想悟学的品位表示,并且逐步成熟为自我对照和拿捏精神的心理景象。 中国传统绘画,在六朝至唐多施五彩,唐宋始,渐向水墨“夫随类赋彩,自古有能, 如水墨晕章,兴吾唐代。”(荆浩《笔法记》)但这并不表示水墨绘画之前的中国绘画无有笔墨意识,笔墨是中国画内质,从勾染敷色到水墨画的变迁是中国画笔墨意象由隐到显的表现释放,水墨笔意识是勾勒渲染的形式延伸与审美递进。只是以“意”为重的文人画得以笔法为倡导,充分发挥笔法、墨法的直述性,利用水与墨互为作用来状物言志,以“墨分五色”的浓淡层次与勾皴点擦的笔线意味来形成文人画家的“象”外之得,凸现了笔墨的形式张力,从而迎合了文人士大夫借以摆脱客观形象局限,抒发“性情”、标榜“神逸”的品藻崇尚,脱略形似,强调神韵。至五代之后,笔线墨韵的形式提升同时也承载着绘画的自然观照由景象依托到境象创造、由以形写神到得意忘形的文化强调。笔墨不仅在于反映出客观自然的形与质,更要以笔墨传达主观情态。“前身相马九方皋”的寓意就是水墨画的笔墨对现实素材一种意态的识辨与精神发现的借喻。中国传统笔墨意象的边界是形神、物我的辩证统一。文人画在天人合一的美学约定下,其绘画的表象看似追求笔墨的形式张扬,但笔墨的形象承载却是具象的——精神对生活的关怀。 笔线是中国画笔墨的元素。线也是中国画最基本的造型手段。线在中国画的形象表现中不是一种形体廓线的描摹,而是在对物象的全息感觉后的意态表现,具有符号特征的重构性。因此山水画中的皴法与人物画中的描法就是笔墨特征下的意象程式。散点式的观察也是强调整体关联的意象方式。中国画中的线不仅可以达到状物的目的,而且是以艺术再造的手段揭示各种物象的性状情态。笔线体现了中国画家对客观形象的概括、提炼和理解能力与驾驭物象的主观创造力。“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淘泳乎我也。”(石涛)笔线墨韵所具有的这种抒情写意性,可以焕发审美者对现实形态的丰富联想,使近似抽象的线条成为现实知觉婉转诗意的反映,进而介入画家的审美理想、情操境界的自我觉想。 龚贤说:“必笔法、墨气、丘壑、气韵全而始可称画。”立意是笔墨实施之“本”,“意”包含观想得和表现得两方面,观想得指画家的意气修养;表现得指画家对笔墨的控制力。“意”是倾向主观的,但不是纯粹主观臆造。意是主观赋予客观的意义提升, “意之为用大矣哉……故善画必意在笔先,宁使意到而笔不到,不可笔到而意不到”。“故学之者必先意而后笔,意为笔之体,笔为意之用。”(布颜图)具备了内在养成和笔墨主动方可达到“意在笔先”后的落墨自然、因势利导、游刃有余。从而形成“心意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物我融化的心理超然,以及意断笔连、意到笔不到的灵性境界。当然“意”的主观圆满在技术层面上的反应也体现在画家对笔墨程式的操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