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精英文化批判
付德根 2010-12-06
【论文关键词】社会 精英文化 大众文化
【论文摘要】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文化研究成了西方最具影响力的学术思潮,而精英文化批判则是它的重要倾向之一。本文顺着英国。文化与社会传统,追溯了精英文化的起源和发展,以及它与大众文化的对立。通过批判它对于少数派文化的尊崇和对于大众文化的排斥,揭示了精英文化的意识形态功能和控制功能。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源于英国的文化研究(cultural studies)成了西方学术界格外热门的话题。文化研究广泛地渗透到各个学术领域,成为最具活力的学术思潮,有的学者甚至断言文化研究已经取代后现代主义成为西方学术主潮。与此同时,文化研究又是最含混、最难以确定的领域,迄今尚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尽管有着诸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它对精英文化的批判。从一开始,文化研究便致力于批判精英文化,努力消解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对立,甚至可以说文化研究是在与精英文化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的。
英国的精英文化传统源于何处呢?精英文化是如何与大众文化对立起来的呢?在他早期的著作中,尤其是在《文化与社会》中,文化研究最重要的奠基者雷蒙·威廉斯顺着历史的轨迹梳理了英国的“文化与社会”传统,分析和批判了精英文化的起源和发展,为文化研究的精英文化批判倾向奠定了基础.
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中指出,“文化观念和现代各种常用的文化一词,是在被称为工业革命的时期进人英国的”[ij(P13),因此,若要追溯文化及其与文化相关的各种概念,就必须从工业革命人手。
工业革命是英国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场革命,它不仅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改变了英国既存的现实关系,而且对英国的精神文化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它把生产者简化为零碎的“手”,简化为赚取利润的工具,同时它还使得从事崇高的精神工作的人最终也被专门化为精神生产的工具,成为知识机器。曾经如此崇高的精神竟然沦落为商品,服从于与商品生产大致相同的规律。
这种变化在文学艺术领域表现得异常明显,这是当时仍旧高高在上的文学家和思想家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19世纪初期,随着封建贵族的彻底没落,艺术家失去了封建时代特有的贵族资助制度的保护,生存问题立刻摆上议事日程。为了生计,艺术家被迫屈从于无情的市场规律,在市场的惊涛骇浪中拼杀搏击,想方设法兜售和推销自己的“产品”,以换取微薄的生活资料。亚当·斯密说,“如同鞋袜,人们向制造并为市场供应这类货物的货主购买,[17(P64),亚当·斯密此处所说的“这类货物”指的就是艺术家的作品。市场成了文学艺术领域内的决定因素,无形的手开始指挥和操纵艺术家有形的笔。出于生存的考虑,艺术家不得不痛苦地适应市场订货的要求,尽力满足市场的需要,以挣得自己的生活。艺术家那种人类精神导师的崇高地位一落千丈,过去笼罩在艺术家头上的那层灵光消失殆尽。对于这种状况,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有过精辟的论述:“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素被尊崇景仰的职业的庄严色彩。它使医生、律师、牧师、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受它雇佣的仆役·[ 2 ] ( P468}69 )。在此情况下,艺术家只得无奈地用市场给予他们的“自由”去换取冷酷的现金。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他们常常貌似高傲地步人市场,仿佛是为了深人生活,寻找创作的灵感,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寻找潜在的顾客和买主。拿波德莱尔的话来说,艺术家只不过是“为钱而干的缪斯”,与街头流莺并无多大的区别:
为了一双鞋她卖掉了灵魂但在卑鄙者身旁,我扮出伪善的小丑般的高傲,老天爷耻笑为当作家我贩卖我的思想。[3](P51)
面对这种状况,原本养尊处优的思想家和艺术家们纷纷从各自的角度亮出了自己的看法,提出自己的应对措施.无独有偶,他们几乎无一例外地打出了精英文化的旗帜.
从词源意义上来说,“精英((elite)”一词是与选择相联系的,起初指的是上帝的选择,带有浓厚的神学意味。18世纪以后,精英开始指世俗生活中一些被挑选出来担当一定职务的人。到了19世纪,精英一词在英国流行起来。早在1823年,拜伦就在他的长诗《唐瑛》中运用了精英这个词:“和高贵
的布莱克伯爵夫人一样,他既是人群中的骗子又是精英”。在拜伦的用法中,精英一词显然还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一个贬义词.但是,到了19世纪后半叶,精英一词开始与“最好的(the best)”联系起来,更多地表示精锐部队或上层贵族.
“文化”则是一个意义非常复杂的词语,对于什么是文化,不同的学科对于文化有着不同的解释。据威廉斯考证,文化原来指的是“培养自然的成长”,与土地有着紧密的联系.在工业革命这个关键时期,文化的含义发生了变化。到了浪漫主义时代,文化的意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文化成为了市场的对立物,开始与教养联系起来,成了优秀的真正标准.这是文化观念的一次飞跃,文化从此开始具有精英主义的韵味.
出于对工业文明所导致的机械主义、财富积累、功利主义和现金交易的深恶痛绝,柯勒律治把文化与人类精神生活联系起来,在他手里,文化获得了高于其他一切人类活动的高尚地位,成为一切社会安排必须服从的上诉法庭.他在《教会与国家政体》中写道:“国家的长久存在……国家的进步性和个人自由……依赖于一个持续发展、不断进步的文明.但是,这个文明如果不以教养为基础,不与人类特有的品质和能力同步发展,那么文明本身如果不是一种具有很大腐化作用的影响力,就是一种混乱低劣的善,是疾病的发热,而不是健康的焕发·川( P95-96 ).柯勒律治此处所称的教养实际上指的就是文化.在他看来,文化应该成为文明的基础,这样文明才能保持“健康”,走向“完美”。这里,教养,即文化正式地与文明或者说社会联系起来,成为完美的标准,具有特殊的功能,不仅可以用来影响社会,而且可以用来判断社会。不过,柯勒律治也意识到,由于具有解体作用的工业革命的进程,教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需要得到国家的保障,因此,有教养的“知识阶层”应该凌驾于“暴民”之上,因为他们“是为学问培养的,并将学问成果传播于社会中”,这个阶层的保存和扩大必须得到国家的保护和资助。既然这个阶层需要国家的供养,那人数自然不能太多,只能由“一切所谓大学文科和科学的贤能之士与教授们”【’](阴)构成,他们的职责是维持艺术的标准,防止裁判圈扩大到让公众参与投票。从此,文化开始与少数有特权的阶层联系起来,这为以后的少数派文化或者说精英文化埋下了种子。
在整个19世纪,对文化研究作出最重要贡献的是马修·阿诺德。他明确地把文化与完美等同起来,并在《文化与无政府主义》开宗明义地写道:
提倡文化能极大地帮助我们摆脱目前出现的困境;文化就是追求我们的整体完美,追求的手段是通过了解世人在与我们最为有关的一切问题上所曾有过的最好的思想和言论,……文化即是对完美的研究,引导我们把真正的人类完美看成是一种和谐的完美,发展我们人类的所有方面;而且看成是一种普遍的完美,发展我们社会的所有部分[1](P160-161)
这是阿诺德比较清晰的文化定义,他的定义明确地把文化与完美联系起来。什么是完美呢?在封建时代,完美总是与上帝联系在一起,上帝就是完美的理想,为了达到完美,人类必须虔诚地信奉上帝,把上帝的理想当作自己的理想,把自己完全地奉献给上帝.到了19世纪,神学传统已经日渐衰微,阿诺德自然不会愚蠢到再把完美归结为上帝的荣光的地步,于是他推出了“过去曾经有过的最好的思想和言谈”作为完美的代表,这种论调有着强烈的怀旧情结,肯定“过去”的美好。这为后来的艾略特和利维斯蔑视当代文化的价值,只承认过去的美好开了先河。
应注意的是阿诺德所定义的完美是一种“整体的完美”、“普遍的完美”,他意识到“只要个体仍然孤立,文化就不可能孕育完美。个体必须携同他人一起向完美迈进,必须不断地尽他所能,扩大并增大那涌向完美的人流的规模。若不遵循这个道理,他自己的发展将受到阻碍和被削弱·[1](P165)。这就是说,对于完美的追求不是一种个体行为,而是一种社会行为,是一种普遍的的活动,这种普遍性是个人完美的有效保证。在这里,阿诺德进一步把文化与社会联系起来。
如何实现完美呢?阿诺德首先想到的是国家,他把国家当作达到普遍完美的媒介。然而,在他所生活的时代,国家只是各个阶级利益冲突的舞台,充满矛盾和斗争,根本无暇顾及普遍的完美。于是阿诺德想到了少数免受本阶级的一般概念和习惯的腐蚀和蒙蔽的精英人物。在他看来,这些人物的心中潜藏着“最佳自我”,只要通过教育、诗歌(实际上就是广义的艺术)和批评等手段唤醒他们心中的“最佳自我”,使他们获得普遍的人性和对人类完美的无限热爱,他们就能引导芸芸众生走向普遍的完美,达到拯救众生拯救社会的目的.
作为19世纪英国思想界的一位伟大而重要的人物,阿诺德把文化提高到世俗宗教的地位,极大地推动了英国文化研究的发展,预示了未来一百多年英国文学知识分子争论不休的许多问题,如文化的概念、文学知识分子的地位和作用、科学的冲击等,功不可没。但是,他的文化理论过分地夸大了文学文化的作用和功能,把文化局限于少数精英人物手中,具有浓厚的精英主义意味和贵族倾向。
自阿诺德之后,对精英文化作出突出贡献的当属20世纪的两位文学家和思想家,一个是T. S.艾略特,一个是F. R利维斯.由于他们的思想某种程度地控制着战后的英国思想界,所以雷蒙·威廉斯重点研究和批判的对象就是他们二位。
艾略特是英国著名的诗人,以长诗《荒原》享誉世界,在建构文化理论方面他也颇有建树,他“把文化讨论推上一个重要的新舞台”川cP}}>。他在《对文化定义的笔记》指出:
如果那些条件与读者任何狂热的信念冲突,例如,如果读者对文化与平均主义居然会发生冲突感到震惊;或者如果他对有些人竟然会有‘出身的优先权’感到荒谬,那么我不会要求读者改变信念,我只会请他们不要再在口头上高谈文化[1](P301)
这段话比较完整地表述了艾略特的文化精英主义思想。在他看来,文化必然与平均主义产生冲突,文化注定是拥有“出身优先权的”少数人的专利,大众对此不应有任何的异议,那些拥有“出身优先权的”人也不必感到耻辱,而应感到骄傲。谁不承认这点,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对文化漠不关心,那也就不配谈论文化,最好免开尊口,保持缄默。这无异于剥夺了大众创造文化、享受文化的权利。 涉及到具体的文化定义时,艾略特最i!;豪的特点就是把文化与“整个生活方式”联系起士。受20世纪人类学、社会学的文化研究的;.响,一乙可以说是继承了英国文学传统的文化观念,他把在阿诺德那里并不非常明显的这种文化含义明确化,认为“文化这个术语……包括一个民族所有的独特活动和兴趣,[1](P303)。因此,一个民族、一个社会并不只有一种文化,而有可能存在多种文化。整个生活方式有一大部分是属于无意识的,而我们通常所称的文化—一种宗教、法律体系、艺术品,只是整个生活方式文化的一部分,即有意识的部分。艾略特因此提出了文化分层的理论,他区分了“有意识的文化”和“无意识的文化”的概念,但这并不表明他愿意真诚地对待各种不同的文化,这只不过是他用于欺骗读者的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使读者相信他的分析具有社会学的基础,为自己披上并不墨守成规的美丽外衣,避免可能受到的直接批判。他重视的是有意识的专门化的高级文化,即大写的精英文化,大众文化则被贬为“文化代用品”,因此高级文化,或者说精英文化应该成为整个社会风尚和趣味的楷模。这种专门化的高级“文化”是“不应该由其他所有阶级来平等分享的东西,川( P305 ),它总是某种程度地与社会特权联系在一起,往往掌握在少数有教养的人的手中。这些统治阶级的优秀代表在继承了财富和地位的同时,也继承了创造、保护和享受高级文化的责任和特权;普通人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对高级文化指手画脚。如果让任何人都参与对有意识的高级文化代表人物的成果进行评价的话,那只能是糟蹋文化.显然,这种高级文化是与统治阶级的特权紧密相连的,对于维护这个阶级的利益起着重要作用。因此,艾略特极力反对“文化扩散”理论,认为文化扩散着包含“掺杂”和“贬值”,必然会降低高级文化的标准和质量,“因为少数人文化质量的根本条件,乃是今后仍旧把文化保持为少数人的文化
艾略特的高级理论文化是以他的精英主义理论为基础的.在探讨精英问题时,艾略特甚至反对20世纪广为流行的精英流动理论,坚持精英只能固定在上层阶级中,因此高级文化也就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实际上是掌握在统治阶级和上层阶级的手中,使之成为上层阶级的特权.面对20世纪更为错综复杂的社会现实,艾略特没有赤裸裸地鼓吹精英文化,他采取了迁回战术,企图用文化分层理论在一个民主浪潮高涨的时代里继续维护少数人的高级文化,以期达到使统治阶级的文化控制合法化的目的,用心良苦,手法巧妙,很是富有欺骗性和迷惑性.
在20世纪依旧明确提倡少数人文化的是F. R利维斯.对于20世纪流行的大众文化,利维斯提出了坚定的批判。他认为伴随着大规模生产带来的是标准化和“深度抹平((leveling down) ",引起的是人们廉价的反应,赚取的是人们廉价的眼泪。应该说,他的批判某种程度上确实揭示了大众文化的
负面后果,在急剧变化的社会里,有时确实能够起到警戒世人的作用。但是,利维斯不是积极地面对现实和问题,致力于改善大众文化的质量,而是祭起少数人文化的旗帜。
他在《大众文明与少数人文化》一书的开头就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少数人文化立场:
在任何时代,具有洞察力的艺术欣赏与文学欣赏依赖于极少数人;只有少数人才能够作不经提示的第一手判断(除了简单的和大家熟悉的作品外).能以真正个人的反应并被认可的这种第一手判断的人,虽然人数略多了些,但仍然是很少的少数派……依靠这少数人们,我们才有能力从过去人类经验的精华中得到益处;他们保存了传统中最精巧和最容易毁灭的那些部分……美好的生活以这些语言和习语为基础,没有这些语言和习语,精神的特性就会受到阻碍而变得不连贯,我所说的“文化”指得就是对这样一种语言的 使用[‘](,,,‘).
利维斯自诩他的文化概念源于阿诺德,以示正宗,但稍加留意我们就会明白,他的文化概念并不完全符合于阿诺德的概念。阿诺德强调的是通过了解和研究“曾经有过的最好的思想和言论”去追求整体的完美,利维斯则把文化与“具有洞察力的艺术欣赏和文学欣赏”等同起来,这实际上是把“曾经有过的最好的思想和言论”的范围进一步缩小和专门化为文学和艺术。最后,这种文学文化和文学研究的中心又落到了语言上面。因为通过语言,我们的精神的、道德的和感情的传统才得以传递下去,而最好的语言则保留在文学中:“如果当代的用法不是倾向于提高而是贬低语言的话,那么我们就只能指望文学了,这样才能有希望与我们的精神传统、与‘各个时代精选的经验’保持联系,因为文学中保存了最为精妙优美的语言用法·[4](P103)
显而易见,利维斯的少数人文化中的这个少数人实际上是一个文学少数派,“一个不但能够欣赏但丁、莎士比亚、邓·多恩、波德莱尔、哈代(仅举重要的例子),而且能够认识这些作家最近的继承者的那个少数派”川( P326 ),其职责是保存文学的传统和最优秀的语言能力,为更美好的生活设定标准。利维斯主张以文学少数派作为中心,这部分地是出于对自己个人专业的偏好,是文学研究专门化的结果之一,但更多地是由于社会的变化,尤其是文学研究和文学知识分子在大学和整个社会中的作用和地位受到的冲击.由于科学研究及其他新兴文化形式(如广播、电影、电视)的挑战,纯粹的文学研究失去了中心的地位,日益走向边缘,曾经有过的荣光和辉煌已成为昨日黄花,它的作用日趋降低,它所代表的传统价值也已失去了耀眼的光环.文学研究者不再是人类精神生活的导师和社会生活的指导者和评判者,这是利维斯不愿接受的事实.
在审视了英国精英文化传统之后,雷蒙·威廉斯接着考察的是大众文化。
威廉斯首先检视的是大众的观念。历史地看,英国的大众这个概念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确定其含义:人口向工业城镇的集中、工人向工厂的集中、“由工人阶级派生出大众行动”。因此,所谓的大众指的是人口的聚集,尤其是工人的聚集,在很大程度上这是英国精英分子有意识地制造出来的一个概念,是精英们看待人们的一种便利方式,指的是精英们的统治、控制、教诲、取乐的对象,这种大众无异于群氓无赖.这个概念反映了社会的等级差别,它在词义中保留了乌合之众的传统特征:容易受编、反复无常、群体偏见、趣味低级、习惯丑陋.这样一来,大众便成了文化的威胁、对精英文化捍卫者的威胁.因此,在整个精英主义文化观念中,大众一词带有明显的贬义,与之相联系的许多词,如大众文化、大众教育、大众文明、大众传播、大众思想、大众民主……无不带有贬义.这种大众的用法实际上是精英阶层用以证明少数人文化的合法性,维护精英文化和现行体制,对大多数人实行控制的一种手段。对此,威廉斯深表愤怒,并且提出了挑战,他写道:
实际上没有大众;有的只是把人看成大众的那些看法.在一个城市工业社会里,有许多机会使人们产生这些看法.重要的不是重申客观条件,而是个人地、具体地考虑这些条件对我们的思考产生了什么影响,事实当然是,看待其他人的方式已经成为我们这种社会的特征,是为了政治剥削或文化剥削的目的而受到重视的.折衷地看,我们看到的是其他人,许多其他人,我们不了解的其他人.实际上,我们根据某种方便的公式把他们聚合 起来并加以让释,在它的条件中,这个公 式是成立的.但是,我们真正应该检验的是这个公式,而不是群众。如果我们记住我们自己也直接被其他人聚合成群,将会有助于我们进行这种检验。只要我们发觉这种公式不足以让释我们自己,我们也可以承认它不足以让释那些我们不了解 的人。
这段话读起来似乎有点拗口,但威廉斯决不是为了玩弄文字游戏或者卖弄学问才写下这段话的,他的目的是要揭示大众一词所隐含的意识形态功能和控制功能。在他看来,大众不是群氓,而是多数人,所谓的大众只是工业革命导致的一种自然的聚合或组合.精英们杜撰并广泛使用“大众”这个概念,目的是为了显示自身的优越性,贬低大多数人,以便进行政治的剥削和文化的剥削,成功地把多数人排除在文化之外.
通过揭示“大众”一词所蕴涵的意识形态功能,威廉斯批判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对立.他指出,“从本质上来说,文化是整个生活方式”L1](P403),包括机构、习俗、思想习惯、意图、知识和想象的作品.虽然他的文化观念受到了阿诺德等人的影响,但这种文化观念极大地扩展了文化的范围,某种程度上消解了“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之间的对立,有助于营造一种共同文化,为后来的文化研究开辟了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