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见刊

浅谈理性的史诗——黑格尔与美国现代文学

毛卓亮 张士民  2010-07-09

论文关键词:诗史理性崇高艺术终结关学嬗变

论文摘要:美国现代文学在不断克服“浪漫”型艺术的各种矛盾的同时,创造了不负黑格尔所望、无愧于时代、充满生动活泼的理性和丰富现代性内涵的民族“史诗”。但其中发生了传统关学向现代关学或称“崇高”的转换。这种克服和超越进一步导致了“崇高”的终结和纯粹关的复归,从而标志美洲“史诗”创作的终结。因此,美国现代文学的发展及其取得的巨大成就充分说明“艺术的终结”是通过不断克服“浪漫”型艺术自身矛盾而实现的关学嬗变。

美洲殖民地的早期移民靠垦荒和狩猎实践他们社团休戚与共的神圣的“契约”。面临生存的巨大考验.清教理想曾是他们抗拒悠悠“洪荒”、冷漠且动辄嗔怒的自然和死亡的种种威胁的伟大力量。西方艺术作为基督教和带着古希腊文化传统的人文主义的融合的成果已经获得合理性的证明。但在人类新的精神和自然的家园,因为清教徒对神的彼岸性的新的深刻洞见,似乎已无法表达自己的真理。正如艺术因其模仿性在柏拉图的理想国里遭到贬低和审查一样.艺术的自我领会性面对“人类新的希望”受到基督教启示的真理令人尴尬的质疑,艺术不再独立地与世界处于一种巨大的合理证明的关联之中。难道艺术真的要先于黑格尔的预言而走向终结吗?这肯定不是已经作为人的思维成果的词语所甘心的命运。也将被向着将来开放的视野和不可重复的过去前进的人类“精神”及时地复活。事实上,文学的本能在推进美国民族发展尤其是修正民族文化的进程中自始至终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布莱恩特首先用诗歌的形式宣布他的生死观与清教徒悲观的宿命思想彻底决裂。在他眼里。个体必然消亡的命运非但不是一种应予制服的“现实”.反而是欣归自然最终走向人人平等的众生之路。这种诗意的理性不但标志着美洲先民与“新大陆”自然和人文环境趋于精神上的融合的可喜开端,也是美国文学走出清教幽谷的前奏。而欧文和库珀的神话传说象征性地投射出人物共同的价值观念从而构建了美国民族自身起源的最初的史诗。美国历史不断创造新的神话。连同这些积淀着美国民族自身欲望的最初神话,就构成了美国文学的最深层蕴含,而美国现代文学更像美国的“史诗”.因为美国的现代艺术在与过去的、传统的伟大艺术相对抗中获得了自己的力量和冲动,通过深刻的历史意识独特地保持了过去的形式语言与今天的形式突破的连续性。然而,“当一个新的对真理的要求与传统的形式相对抗时,艺术的合理性这一严肃的老课题就要一再被提出来。”它又与黑格尔主张的“艺术的消逝性”那么得不谋而合。实际上,正是这位美学大师的相关论述启发了我们的思考,也就是说,当精神回返到自身,直接展示内心生活,表现自我,表现心灵的矛盾冲突从而导致对实体性内容的放弃,主体与客体分裂和各自独立.内容与形式相分裂,艺术家的创作能力和技巧成为艺术中的主要目标,个人行动与外在环境的冲突成为艺术中的主题时,黑格尔所指的这些导致浪漫型艺术解体的根本原因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抑或印证了美国现代文学的发生发展,就美国现代文学而论,黑格尔所谓的“艺术终结”意味着什么?

黑格尔看到了人类为充满数字计算、斤斤计较的技术社会所累,情欲和自私的动机夺去了艺术原有的严肃和喜悦,艺术丧失了崇高的目的而陷入缺乏真实和生命的干枯空洞的境地。他将人的解放寄托于美洲人心灵与事物的本性的和谐一致,设想会出现反映美洲人生动活泼的理性的史诗,说那将是“对禁锢在永无休止的衡量计算和向特殊分配之中的那种精神的胜利。”_2]美国文学的确实践了黑格尔在对文艺失去信心的情况下漫不经心地提出的愿望。它编织出“美国的亚当”的“传奇故事”,构筑起美国民族精神标本的“展览馆”,直到极度膨胀的功利型个人主义和二战带的极度绝望造成共和主义和圣经教义的传统的分裂,美国的史诗作为“原始的书”和“圣经”已在世界文学宝库里占据突出的地位。

怀着崇高的历史意识纵观美国文学,不难看出盎格鲁·萨克逊时期诛杀巨人的民族英雄贝奥武甫的身影。肯定地讲,这一史诗人物也移民到了美洲一这里仍在进行为制服巨兽怪物和构筑社会结构的残酷斗争。民间传说中勇敢的殖民者、伐木人保尔·班杨,库柏的杀鹿英雄,甚至福克纳的打熊猎人削平了险象环生的地域;海明威的打鱼老人,麦尔维尔的捕鲸船长亚哈征服了大海……一幅幅人类使用手中的武器征服自然、装饰社会的壮阔图画呈现在读者面前史诗展现的是一个宿命的世界,环境的力量主宰着人物的命运。人的精力与自然的冷酷相抗衡,只有充分发挥人的意志力,人物才能免遭必然灭亡的命运。在侮辱与复仇的冲突中,个体在民族荣誉感和崇敬心驱使下的独立意志和抉择散发出英雄性格令人折服的力量.个体生命力成就和勋绩的优美光辉也生动地体现着人性和民族性的深刻内涵。上述美国文学人物无不凝聚着这些史诗的特征尽管这些历史或传奇人物的非凡业绩并非都是集体的开拓事业,某种程度上却完全是黑格尔视作的现代枯燥的现实观念挤压下产生的史诗精神的一种体现,或者说是艺术的原动力在不利于艺术发展的现代社会向自然、现实生活和心灵的坚硬外壳进行的钻.探和突破。应运而生的伟大文化英雄爱默生宣称“通向这个时期的钥匙似乎是心灵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存在。’’_在浪漫主义和改革时期的l9世纪中叶,“带刀子出生”的美国超验主义者把心灵自身作为探寻的对象,认为心灵不但能够超越而且能够取代感觉意识从而构成世界存在。他们不仅寻求理解世界,也志在使世界与他们相信为真正的宗教所激励的品质诸如创造奇迹的能力和同一性的意识相一致。因此,艺术是理想化的自然,诗人是预言家。置身于“超灵”流淌出的涓涓溪水,诗人创造出反映宇宙中心“理念”的美的作品好的诗歌犹如复制了“永恒上帝”看不见的书简。这种把文学看作“超灵”的启示的主张即便其出发点无意同黑格尔针锋相对,它唤起的文学努力却动摇了黑格尔一再声称的艺术已不复是体现真实的最高形式的哲学论断。

现代资本主义制度创造的是自我压迫而不是自我实现的机制,“在通往现代科学的道路上,人们放弃了任何对意义的探求”。爱默生批判现代社会令人麻木的机构和人格分裂现象,提倡以促进有机整体和精神活力的探察方式作为社会弊端的解毒剂,并主张自我异化最终的解决办法就是创造一种“原始自我。”这显然是文学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爱默生确立优秀的艺术技巧在于通过创造象征的能力来了解和表现绝对,阐释崇高的道德理想。爱默生超验主义批判和幻想的双重性为美国作家冲破新古典主义的藩篱同时又要努力克服黑格尔所谓导致浪漫型艺术解体的那些矛盾开辟了一个大有作为的天地。那种在心灵层次上提升了现实性并把握了意义的感性认识一旦运用于文学,就使得独创性的美国作家高于美国思想家,“因为那种编织现实进入象征的意义,比思想获得的超越质料的分离的抽象意义更加丰富和深刻,”从而使美国文学能够揭示仅靠思想的理性无法讲出的神秘性。惟其如此,哲学和历史的视野在文学的领域里才得以拓宽并达到了心理和审美的深度。

进而言之,优秀的美国文学努力用枷达默尔所称艺术语言的不确定的东西一“象征”来实现对意义性的意识。“意义是它(象征)指示的。同时它本身就是体现甚至是证实——因此,象征物或象征性的本质恰好在于,它并不涉及用理智来补充的目的意义.而是它的意义就永驻于象征本身。”一美国文学恰恰在这一点上使本雅明所称的艺术作品的灵光的东西即它的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获得了不容置疑的印证事实上,伟大的美国作家在爱默生这一直至今日尚不断地得到文学界响应横空出世般的呼吁的感召下,不负黑格尔所望地创作出了伟大的史诗精品。他们一如黑格尔要求的“退至后台”,但在那里却并非任意操作浪漫主义迷惑和放纵的狂想和专断,而是自觉地维系创作主体与客体之间执意相互独立近乎分裂的张力。在这个意义上,“克服”变成了艺术超越,其结果便是自然、历史、文化统一于异化的现实和人物沉淀出的“悲壮”史诗。而令人惊喜的是,这些浪漫主义时代的作家肯定是黑格尔所指的“内向化”的,同时又绝非完全按照超验主义的风格进行创作的。

霍桑和麦尔维尔心灵深处都泄漏出魔鬼般的冲动。他们钟情于浪漫主义心灵中不谐和的声音,而这JLIN但未减弱反而增强了他们对美国“集体”命运的关注。麦尔维尔誓将自我和世界的全部知识凝缩于一个包含超验真理的故事的“史诗抱负”给予亚哈跃向深渊摧毁诸神与多质的勇气,当他与白鲸同归于尽时从“黑暗的深渊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将一堆碎裂的生活现实拼成了一个“天真、失天真、复天真”的亚当的悲歌。在霍桑的王国里,迷人的魅力总是不免要露出错觉和蒙骗的马脚来,人物在异域风光中的外在寻觅遮掩或者映射着一条迈向渐渐疏远的陌生自我的内在旅程一一个社团或民族为着一个乌托邦式的未来上下求索却倒退回令人失意的过去裸露的废墟中,堕落的亚当却在那里悲剧性地崛起。穿越惠特曼两端开放的自由与民主的史诗。任何提炼出一个完整的情节或发展模式的企图都注定失败,因为这一快乐与痛苦交织的亚当的史诗已经深度地投入令人困惑、去中心或多中心的现代性空间,抵制只是部分的。艾米利·狄金森那些堪称千古绝唱的心灵史诗的外部的标识。

与内在的意向共同将思辨和想象的微观客观化而不是图像化了。因此,既不是黑格尔式的“绝对者”,也不是浪漫主义作者的内面以及任何外部事物。而是完全忠实于自身的客观的理想得以模仿及表现,以致于她的每一首小诗都成了难以解读的“谜”,这也正是现代主义佳作的特征。狄金森创作的年代适逢社会急剧变化继而引起民族创伤的时期,她似乎告诉我们,个人和心理的强烈的内在事件与人类世界是不可分割的。在纯粹的自我表现之外存在着心理诗歌描写的广阔空间。

美国人生动活泼的理性把高贵而单纯的“美国亚当”演绎得异彩纷呈,诱使我们不顾史诗和小说两种文学类型只是理论性的、抽象性的相似之处而宁愿站在史诗的角度关照美国现代文学。在无限多样性的文学主题中它曾被作为一个适宜的框架来表现美洲人执意克服生命局限,挽救同自然、上帝的不断疏异和遏制只能意味着退化的那种发展的坚强意志,并且.也是更为重要的,在为小说开辟新的方向上它起到了实现使情节、人物和必然出现的道德主题相互贯通这一小说的文学目和小说艺术的最高范例的重要作用。以致在古已有之的永久性的文学价值与小说的与众不同的叙事技巧之间存在着的天然矛盾在美国伟大的现代文学作品中不断得到化解。

爱伦·坡逆超验主义潮流而行追求纯艺术的却并非黑格意义上的美。他用模糊或者改变文类的虚构的哥特式怪诞故事将文学虚构引向人类心灵的纵深,同样是充满热情地努力把超越主体意图的事物通过主体表现出来。和超验主义激发的文学新的需求一样,使人感性和理性和谐的美超越了它赖以实现自己的感性官能的自然客体而诉诸人的超感性官能,在沟通理想与现实的鸿沟的道路上使人变成了与自己相对立的事物或强力的对抗者。因此,就美国文学而言,黑格尔所预言的关于艺术的“终结”正是“美”在这个意义上经过克服和超越浪漫型艺术的矛盾逐步走向终结,取而代之的不是哲学而是“崇高”或称现代美学,在美国文学范围内就是回归到黑格尔艺术三阶段图式的起始阶段一象征型艺术(神话、史诗),因为正是在人类最早的艺术类型中黑格尔看到了崇高的特征。对康德而言,崇高是作为美是“无关心的满足”和“无目的的合目的性”矛盾的最后终结而超越美的东西。

“崇高的对象总是一种抵抗我们的判断力,因而不但不同它相和谐。而且同它格格不人的东西……崇高的本质在于它把我们推回到我们自己身上,它所依赖的是我们已有的素养和观念……而且由于它不能寄寓在一种感官形式中,就刺激理性的诸观念一一因为理性的观念不是任何感官知觉所能表现的,所以只有向我们揭示感官不足之处的那种冲突或不调和才能在我们心中唤起理性观念。”这就意味着对“崇高”的体验应该定位在把我们驱使到超越人们极小的经验世界的“睿智的世界”中。所以,阿多诺认为,现代主义作品在精神与自然、合理的构成的契机与模仿的表现的契机被分割开来的同时,在悬在半空的状态下,将调和、回归的自然的形象,也就是从人类同一化支配的对象中被解放的自然形象一崇高—作为加强对人类自身反思的暗号强烈地呈现出来。L7]哈罗德·布鲁姆在研究弗洛伊德的文本时发现他的崇高观念中渗透着黑格尔主义者称作“否定性思维”的东西。因此,他把文学中的崇高看作是一种否定的崇高,规定为诗人在表达以前受压抑的思想、欲望或情感时能够通过否认同自己创造的意象的关系来使自己免受其影响的模式。这两种观点结合在一起可以说就构成了西方现代崇高传统的理论基础。崇高源于思维能力和意志力的独立自主性,或者说来源于自我的防御、它的原发性压抑,体现为人的自然使命和理性使命之间的不断斗争.以及治疗的理性主义和自我确信的浪漫主义之间难以?肖除的鸿沟,在艺术上就表现为黑格尔指出的那些浪漫型艺术的矛盾。美国的浪漫主义文学在人类与历史的、自然的关系中,通过对审美意识的震撼和不同的否定模式可以确认出丰富的崇高情感,而这一切又只有黑格尔希望的美洲史诗才能承载。 当浪漫主义逐渐式微走向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之时.鼓吹新人文主义的美国文艺批评家欧文·白璧德斥责浪漫主义及其流变否定理性、助长无视道德价值与内心自治的倾向。他极力推崇古希腊文学与古代东方文学.提倡节制、合度、得体的价值规范,与黑格的相对性中.在自然科学发展的羞辱中,在由工业城市的体验所激发的对抽象和工具理性的强有力的批判中.现代主义非常准确地发现了它的权威。”一直活跃在美国现代文学中的生气勃勃的理性以文学新的努力和成就否定了启蒙精神的数字理性,从现代性无限的不可名状的杂多中满怀信念地思考事实性或存在的意义。它证明文学与生活的矛盾可以通过史诗性的事件唤醒和保持人面对一切崇高事物的本真理性而得到和解。如果背离了艺术中的这一智性因素.人连同他虚构的艺术就只有交给宗教和哲学了。不妨这样大胆地想象:艺术就如瑞普·范·温克尔因厌倦饶舌的妇人和操劳的琐事而醉人虚幻的仙境.然后随心所欲地醒来回到陌生的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叙说久远的过去.倘若无法找到特殊的生命视野、获得更强的适应能力就永远充当流浪艺人一这却不曾是美国现代文学的命运,它犹如《莫比·迪克》这部宏大的史诗中幸存下来的饱经创伤的民族重新复兴的宗教意识和回荡不已的文明与自然同归于尽的谶语.这两者融合为一体转化为不妨碍现实生活的目的却又执意介入生活的“自律性”艺术。美国的作家正是在这种两极牵引中不断谱写着自己民族的崇高史诗。

《莫比·迪克》以史诗形式记录和预示的是艺术与人类的历史同时存在。对黑格尔来说.绝对理念已经将艺术中感觉世界的表现场所抛弃了.因而.本质意义上的艺术,即作为“绝对理念的感觉表现”的艺术已经灭绝了。但是黑格尔声称三种类型的艺术“对于真正的美的概念,始而追求,继而达到,终于超越.”似乎也在暗示着美学转换的契机,因为浪漫型艺术那种明显的主观性和特异性不只塑造了希腊古典主义过去这一永恒事物的纪念碑,也是一种“超越。”倒是艺术的现状以反证的形式确证了黑格尔艺术终结命题的正确性。然而美国现代文学曾一直努力“克服”黑格尔所指的浪漫型艺术的内在矛盾,暗地里营造着黑格尔心目中的美洲史诗,从而较早地、开创性地完成了美学转换的历史使命。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文学最先抓住了黑格尔美学留下的契机,挽救了文学让位于思考与反省的“哲学”的命运。

在美国,合法继承浪漫主义的是现实主义而不是自然主义。豪厄尔斯认识到美国文化的多样性,认为可以构思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小说来描绘整个美国。这里体现着他的史诗意识。亨利·詹姆斯展现美国习俗和文化在世界性主题中交锋的高度艺术化的系列小说,仿佛是天真朴实而非狡诈的“奥德修斯”重返欧洲故里.可谓刻画人性与文明相冲突的史诗典范。马克·吐温运用现实主义的手法.致力于描写密西西比河上的童年生活.创造了一个戏剧化的完美象征,借以表达自己对自然人的欢乐与社会人的腐化之间的冲突的独特理解—仿佛一个成年美国人端坐山谷缅怀童年痛感自由最终不得不向着荒野深处逃避—他吹响史诗悲惋的笛音。当然,自然主义涉猎广泛,具有多样化的表现策略.事实上造成它与现实主义一道持续兴盛不衰。而且.作为使美国的“艰难时代”戏剧化的一种手段似乎深得每一代美国作家包括海明威和福克纳的青睐.它真正不动声色地记录着现代美国的史诗。

可以说,美国文学在走向成熟迈向辉煌的过程中,发展了一套小说创作的理论和文学批评的策略.既不故意图解历史和理念,又努力“克服”黑格尔关心的那些矛盾,造就了许多现代内涵丰富的凝练史诗。

这种“克服”是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自然主义和现代主义的结合和互补;是那些侨居海外的作家在世界文化背景下对民族历史和现实的观照;是那些反叛主流思想和文化、深处其中的“局外人”自传式的艺术升华;是那些怀着共和主义思想和圣经教义的美国公民在现代资本主义重压下的怀旧与复古中将漂泊无根和支离破碎的个人经验所作的“史诗”式的缝补。具体地讲,这种“克服”是爱默生式的象征和埃里克.奥尔巴赫式的模仿高度艺术化地统一于具体的作家及其具体作品而形成的娴熟微妙极富个性化的艺术技巧.对历史现实、社会现实、感觉现实、和心理现实创造性的史诗性的深刻揭示和再现.以致在深层上超越了“史诗”的民族性和时空性。

这种进一步“克服”的最终结果则是艺术的第二次终结,即崇高的终结。理论从美学本身,从现代的文化中脱颖而出,“它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似乎就有取代传统文学的趋向,并且扩展到非常广阔的范围,包括从哲学到人类学,从语言学代传统文学的趋向,并且扩展到非常广阔的范围.包括从哲学到人类学,从语言学到社会学,并在长期的广泛的去差异化和不断开拓中抹去了它们的边界。”与此同时,“在原有的现代的崇高的位置上。出现了美的回归和装饰,它抛弃了被艺术所声称的对‘绝对’或真理的追求,重新被定义为纯粹的快感和满足。”

如果说崇高的终结标志着艺术的使命在解体中达到了“绝对”,在纯粹的美反过来取代崇高的时候也就宣布美洲史诗的谱写业已完毕。同时.黑格尔对美洲文学的期望,美国文学的发展及其取得的巨大成就,充分说明艺术的终结是一种实现或转换,是通过不断克服浪漫型艺术自身矛盾而实现的美学嬗变。而且,黑格尔预言的“艺术的消逝性”的压力迫使现时代的艺术去追求那种能以概念的形式去把握的东西的意义内涵,致使美学重新开始对旧有的崇高的炒作。然而,在欧洲惊世骇俗的思想和标新立异的小说尝试的频频冲击下,美国作家始终坚持小说的责任。沿着将史诗戏剧化的方向推进小说的创作.渗透在美国现代文学中的生动活泼的理性因素依然绽放着奇光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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