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见刊

元代司农司和劝农使的建置及功过评价

王培华  2006-04-17

[摘要]元朝重视农桑。司农司、劝农使,编写农书和劝农文,推广农业生产知识和技术,检查县级官员劝课农桑的成绩,编造农桑文册等,对元初农桑发展有所裨益。实际上,劝农工作中也产生了一些弊端,如劝农实为扰民、统计农桑数量和考核官员政绩中的弄虚作假等。元朝农业发展还存在许多制约因素,如人力不足、畜力不足、粗耕粗作、农时被耽误、农具质次价高购买不便等,这都影响了农业发展的实效。

[关键词]元朝;司农司;劝农使;功过评价 关于元朝农业的发展,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者们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工作,取得了很大成就,出版了许多论著。这些论著主要研究以下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元朝的农书及其代表的农业水平[1],二是元朝农业的发展状况,包括农具、精耕细作技术、土地开垦与利用、粮食产量、区域开发等[2]。农业的主体是农民,由于农民文化和地位低下,研究农民存在文献不足的困难。不过,司农司和劝农使,是涉农部门和官员,元人文献中有关于司农司和劝农使设置、职责和功过的记载与评价,使研究元朝司农司和劝农官员的建置及功过评价成为可能。本文从三个方面研究这个问题:司农司和劝农使的设置与职责、司农司劝农使的工作内容、元人对司农司劝农使的评价。 一、司农司劝农使的设置与职责 蒙古族本来“其俗不待蚕而衣,不待耕而食”[3],“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4]的认识相当普遍。统一后,军国费用大增,元世祖既任用阿合马等理财,又在向汉地学人“问以治道”,逐渐认识到“国以民为本,民以衣食为本,衣食以农桑为本”[5]。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五月,元世祖诏谕前线将领高达:“夫争国家者,取其土地人民而已,虽得其地而无民,其谁与居。今欲保守新附城壁,使百姓安业力农,蒙古人未之知也。尔熟知其事,宜加勉旃,湖南州郡皆汝旧部曲,未归附者何以招怀,生民何以安业,听汝为之。”[6],这表明元世祖已经认识到土地和人民的重要,决心改变以往掠夺财富的战争目的,“使百姓安业力农”,确立了以农桑为主要经济方式的政策。司农司、劝农使和各地正官在贯彻重农桑的国策中发挥了作用。 劝农官的设置始于窝阔台汗时。庚戌年(公元1250年)刘秉忠提出“宜差劝农官一员,率天下百姓务农桑,营产业,实国之大益”。辛亥年(公元1251年)忽必烈接受刘秉忠等的建议,以张耕、刘肃为邢州安抚使和副使,“流民复业”[7],“不期月,户增十倍”。[8]癸丑年(公元1253年)他派姚枢“立京兆宣抚司,以孛兰及杨惟中为使,关陇大治”,甲寅年(公元1254年)“以廉希宪为关西道宣抚使,姚枢为劝农使”。[9]中统元年(公元1260年)设十路宣抚司,命各路宣抚司择通晓农事者,充随处劝农官[10]。姚枢为东平路宣抚司,置劝农官[11]。中统二年八月“初立劝农司,以陈邃、崔斌、成仲款、粘合从中等为滨棣、平阳、济南、河间劝农使,李士勉、陈天赐、陈膺武、忙古带为邢铭、河南、东平、涿州劝农使[12]。至元六年(公元1269年)以提刑按察司兼劝农事[13]。 司农司始置于中统初年[14]。高天赐向丞相孛罗、左丞张文谦建议王政宜以农桑为本,“丞相以闻,帝悦,命立司农司”[15],于是至元七年二月“立司农司,以参知政事张文谦为卿,设四道巡行劝农司”[16],这四道是山东东西道、河东陕西道、山北东西道、河北河南道,以后随着疆域扩大,劝农使增多;同年“十二月丙申朔,改司农司为大司农司,添设巡行劝农使副各四员。以御史中丞孛罗兼大司农卿”[17]。至元十二年四月,“罢随路巡行劝农官,以其事入提刑按察司”[18]。至元十六年五月“并劝农官入按察司,增副使佥事各一员,兼职劝农水利事”[19]。十八年改为农政院;二十年更名务农司,寻改为司农寺[20]。二十三年二月“复立大司农司,专掌农桑”,十二月“诸路分置六道劝农司”。二十四年二月“升江淮行大司农司事秩二品,设劝农营田司六,……隶行大司农司”[21]。二十五年“立行大司农司及营田司于江南”[22],增置淮东西两道劝农营田司[23]。二十七年三月罢行司农司及各道劝农营田司,增提刑按察司佥事二员总劝农事[24]。二十九年,以劝农司并入各道肃政廉访司,增佥事二员,兼察农事[25]。仁宗时司农司秩最隆,皇庆元年(公元1312年)七月“升大司农司秩从一品”[26],二年定员大司农五人,卿、少卿、丞、都事各二人,其属则若屯田之府,供膳之司,藉田有署,营田设官,辑要有书,树艺有法,凡所以成功者,于兹备焉”[27]。至正十三年(公元1353年)命中书省右丞悟良哈台、左丞乌古孙良桢兼大司农卿,给分司农司印。至正十五年诏有水田去处,置大兵农司。至正十九年二月,置大都督兵农司于西京,仍置分司十道[28]。可以说,司农司之职与元朝相始终。 劝农使和司农司的职责是劝课农桑。中统元年“中书省榜示:钦奉诏书,农桑衣食之本,勤谨则可致有余,慵惰则必至不足,正赖有司岁时劝课。省府照得即目春首,农作时分,仰宣抚司令已委劝农官员,钦依所奉诏书,于所管地面内,依上劝课勾当。务要田畴开辟,桑麻增盛,毋得慢易,仍于岁终,考校勤懒,明行赏罚,以劝将来”[29],强调要以户口增田野辟为考察官员项目。至元元年八月颁布《至元新格》规定地方官要“均赋役,招流移,……劝农桑,验雨泽,……月申省部”[30],司农司职责“专掌农桑水利,仍分布劝农官及知水利者,巡行郡邑,察举勤惰。所在牧民长官提点农事,岁终第其成否,转申司农司及户部,任满之日,注于解由,户部照之,以为殿最。又命提刑按察司加体察焉”[31]。元世祖及以后诸帝多次诏谕司农司等劝课农桑。至元十年三月“诏申谕大司农司遣使巡行劝课,务要农事有成”[32],至元二十五年“诏行大司农司、各道劝农营田司巡行劝课,举察勤懒,岁具府州县劝农官实迹,以为殿最。路经历官县尹以下并听裁决”[32]。至元二十九年闰六月“诏谕廉访司巡行劝课农桑”[34];元贞元年(公元1295年)五月“诏以农桑水利谕中外”[35];大德二年(公元1298年)二月“诏诸郡凡民播种怠惰及有司劝课不至者,命廉访司治之”[36];大德十一年十二月,“劝农桑,……惩戒游惰”[37];至大三年(公元1310年)十月“诏谕大司农劝课农桑”[38];皇庆元年(1312)七月“帝谕司农司曰:‘农桑衣食之本,汝等举谙知农事者用之’”;皇庆二年二月“诏敦谕劝课农桑”,七月“敕守令劝课农桑,勤者升迁,怠者黜降、著为令”[39]。总之,元世祖、成宗和仁宗诏谕司农司较多,诏令反映国家对劝农使、司农司及地方劝农正官职责的基本要求。 同时,国家多次发布农桑令,对农桑种植提出指导意见。至元六年八月,“诏诸路劝课农桑。命中书省采农桑事,列为条目,仍令提刑按察司与州县风土之所宜,讲究可否,别颁行之”[40]。七年颁农桑之制一十四条,规定“立社长官司长以教督农民为事。……种植之制,每丁岁种枣二十株。土性不宜者,听种榆柳等,其数亦如之。种杂果者,每丁十株,皆以生成为数,愿多种者听”[41]。泰定帝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正月“颁《农桑旧制》十四条于天下”[42]。元代除推广了棉花种植外,桑蚕业也得到发展,这与国家推广农桑的政策是分不开的。 二、司农司劝农使的工作内容 司农司、劝农官和提点劝农事的地方正官,其主要工作有:编写《农桑辑要》、推广农业生产知识和技术、检查劝课农桑成绩、编造农桑文册等。 编辑《农桑辑要》,印刷并发布给“随朝并各道廉访司、劝农正官”。约在至元十年司农司官员编辑《农桑辑要》七卷成书,至元二十三年六月“诏以大司农司所定《农桑辑要》书颁诸路”[43],大约每隔五六年,就颁行一千四五百部,前后印刷颁布总数约在2万部左右[44],“给散随朝并各道廉访司、劝农正官”[45]。至元十六年淮西江北道按察司“于访书内采择到树桑良法”,行御史台向各地推行[46]。成宗大德八年下诏刊刻王祯《农桑通诀》、《农器图谱》及《谷谱》等书,认为其“考究精详,训释明白。备古今圣经贤传之所载,合南北地利人事之所宜,下可以为田里之法程,上可以赞官府之劝课,虽坊肆所刊旧有《齐民要术》、《务本辑要》等书,皆不若此书之集大成也,若不锓梓流布,恐失其传”[47]。武宗至大二年(公元1309年)淮西廉访佥事苗好谦献“种莳之法。其说分农民为三等,上户地一十亩,中户五亩,下户二亩或一亩,皆筑垣墙围之,以时收采桑椹,依法种植”,武宗“善而行之”,仁宗延祐二年(公元1315年)“风示诸道,命以为式”[48],五年九月大司农买住等进司农丞苗好谦所撰《栽桑图说》,“刊印千帙,散之民间”[49],此次印刷《栽桑图说》三百部[50]。这些农书的颁布有利于各地劝农正官履行其劝农职责,这也反映了元朝廷在指导农业生产中的作用。 推广农业生产知识和技术。按察司(廉访司)或总管等官员编写劝农文、劝善书,用通俗文字介绍农桑技术,要求县官向社长、社师等宣传。至元十五年河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司发布的《劝农文》,就开出许多条目,要求“所在官司,照依已降条画,遍历乡村,奉宣圣天子德意,敦谕社长耆老人等随事推行”。对于垦辟,《劝农文》指出:“田多荒芜者,立限垦辟以广种莳,其有年深瘠薄者,教之上粪,使土肉肥厚,以助生气,自然根本壮实,虽遇水旱,终有收成”;对于粮食种植,《劝农文》指出:“谷麦美种,苟不成熟,不如稗。切须勤锄功到,去草培根。岂不闻锄头有两:可耐旱干;结穗既繁,米粒又复精壮。”“一麦可敌三秋,尤当致力,以尽地宜。如夏翻之田胜于秋耕,概耙之方数多为上。既是土壤深熟,自然苗实结秀,比之功少者收获自倍”。对于桑麻,它指出:“桑麻……切须多方栽种,趁时科耨,自然气脉全盛,叶厚秸长,饲蚕绩缕皆得其用。又栽桑之法,务要坑坎深阔,盖桑根柔弱,不能人坚,又不宜拳曲难舒。根既易行,三年之后即而采摘”。“浴连、生蚁、初饲、成眠,以至上簇,必须遵依蚕书,一切如法,可收倍利。尝闻山东农家,因之致富者,皆自丝蚕。旬月之劳,可不勉励!”对于耕牛饲养,它说:“耕犁之功全借牛畜。须管多存刍豆,牧饲得所,不致赢(女)弱,以尽耕作。……若有赢(羊)老不堪者,切须戒杀心、擅行屠宰”。[51]这种《劝农文》多张榜公布在门墙上,如时人所说:“分司劝谕立课程,朝送农官暮迎吏。诫言谆谆不敢忘,榜示门墙加勉励”[52],能够让部分有文化的农民了解的。 仁宗时顺德路总管王结编写《善俗要义》,逐级下发给乡村中的社长、社师。《善俗要义》第一条“务农桑”:“今后仰社长劝社众常观农桑之书,父兄率其子弟,主户督其田客。趁时深耕均种,频并锄耨,植禾艺麦最为上计。或风土不宜,雨泽迟降,合晚种杂田瓜菜者,亦可并力补种,更宜种麻以备纺绩蚕桑之事,自收种、浴川、生蛾、喂饲,以至成茧、缲丝,皆当详考《农书》所载老农遗法,遵而行之”;第二条“课栽植”:“本路官司虽频劝课,至今不见成效。盖人民不为远虑,或又托以地不宜桑,往往废其蚕织,所以民之殷实不及齐鲁。然栽桑之法,其种堪移栽,压条接换,效验已著,苟能按其成法,多广栽种,则数年之间,丝绢繁盛亦如齐鲁矣。地法委不相宜,当栽植榆柳青白杨树,十年之后,枝梢可为柴薪,身干堪充梁栋,或自用,或货卖,皆为有益之事,其附近城郭去处,当种植杂果货卖,亦资助生理之一端也”。因此书“甚得抚字教养之方”,顺德路总管府缮写成秩下发给各县,并令本县录写遍下各社,要求社长社师等,依此书“谕民事理,以时读示训诲,务令百姓通知,劝之遵用举行,将来渐有实效”,其后,仁宗诏令向各地推广[53]。 检查地方官员劝课农桑成绩。至元九年,“命劝农官举察勤惰。于是高唐州官以勤升秩,河南陕县尹王存以惰降职。自是每岁申明其制”[54]。御史台对高唐州尹张廷瑞的评价是:“至任以来,甫及期年,五事可称,一方受赐,劝课农桑,裁抑游惰。”[55]。至元二十七、八年提刑按察司和肃政廉访司相继兼掌劝农,守令以兼劝农事给衔,“廉访总其纲,岁报政于司农,以第其殿最”[56],自此,廉访司年终检查地方官劝农政绩成为制度。文宗天历二年(1329)“各道廉访司所察勤官内丘何主薄等凡六人,惰官濮阳裴县尹等凡四人”[57]。 编造农桑文册。《农桑之制》最后一款规定,提点农事正官“仍依时月下村提点,……据每县年终比附到各社长农事成否、等第,开申本管上司,却行开坐所管州县提点官勾当成否,编类等第,申覆司农司,及申户部照验”[58],这种农桑文册,一交户部,一交司农司。为统计的可信可靠,二十九年八月“命提调农桑官账册有差者,验数罚俸”[59]。仁宗延祐七年四月,“廉访司为农桑两遍添官,交依旧管行,每岁攒造文册,赴大司农考较”,攒造农桑文册目的是“岁见种植、垦辟、义粮、学校之数,考核增损勤惰”[60],所说种植包括桑枣榆柳等。 元初,司农司和劝农使的工作是有成绩的。奥敦保和“领真定、保定、顺德诸道农事,凡辟田二十余万亩”,其子奥敦希恺袭为真定路劝农事,寻以劝农使兼知冀州,兴利除弊,发展农桑[61]。至元八年,董文用为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列郡咸劝,地利毕兴。五年之间,政绩为天下劝农使之最”[62]。至元十年张立道领大司农事,又授大理等处巡行劝农使,治理昆明池,“得壤地万余顷,皆为良田。爨棘之人虽知蚕桑,而未得其法,立道始教之饲养,收利十倍于旧,云南之人由是益富庶。罗罗诸山蛮慕之,相率来降,收其地悉为郡县”[63]。至元二十五年燕公楠“除大司农,领八道劝农营田司事,按行郡县,兴利除弊,绩用大著”[64]。此类事实不胜枚举。文献还记载某些年份的农桑学校数量,至元二十三年“大司农上诸路……植桑枣杂果树二千二百九万四千六百七十二株”[65];二十五年十二月“大司农言耕旷地三千五百七十顷”[66];二十八年十二月,“司农司上诸路……垦地千九百八十三顷有奇,植桑枣诸树二千二百五十二万七千七百余株”。[67]时人评论大司农司“专以劝课农桑为务。行之五六年,功效大著,民间垦辟之业,增前数倍”[68];“凡先农之遗功,陂泽之伏利,崇山翳野,前人所未尽者,靡不兴举”[69];“立诸道劝农司,巡行劝课,敦本业,抑游末,……不数年,功效昭著,野无旷土,栽植之利遍天下”[70]。由于农桑的发展,元世祖时人户大增,明初史臣说:“终世祖之世,家给人足。天下为户凡一千一百六十三万三千二百八十一,为口凡五千三百六十五万四千三百三十七,此其敦本之明效可睹也已”[71]。这些评价,说明了元初劝农桑是有成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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