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SO文化——一种网络族群的生活方式
温志嵩 2006-05-25
内容摘要: 2005年末,一个名为《一个馒头引发的惊天血案》的视频在网络上传播开来,作者以幽默讽刺的风格对某导影拍摄的影片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戏弄和颠覆,在网上受到热烈的追捧,引发了网络“恶搞”的浪潮。正如任何事物的产生都有其独特的背景一样,恶搞文化的流行也有深刻的社会原因和心理原因,同时恶搞文化的流行已经不可避免地对整个社会、日常生活乃至人们的价值观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现有的主流文化,面对网络恶搞文化的流行,排斥并不是主流文化明智的选择,相反,应对其加以融合和引导。 关 键 词:KUSO文化 来源 表现 选择
网络KUSO族和KUSO文化 一、网络上掀起KUSO浪潮 曾几何时被据为经典的蒙娜丽莎在网上突变成眉眼歪斜、呲牙咧嘴的丑妇,而许多可爱小孩也网上也成了一会儿变成绿巨人、一会儿变成蝙蝠侠的“百变金刚”,政治人物如布什、小泉也会穿上裙装在你面前扭动腰肢,呵,没错,这就是现在网络上特火的KUSO 文化,也称“恶搞文化”。尤其是最近网上流行的对《无极》和《吉祥三宝》恶搞,更是吸引了众多国人的眼球,这就是KUSO一族! KUSO在日文原本是“くそ(粪)”的意思,其意勉強接近中文裡的“烂”,做名词时意思是不够雅致的“屎”,做动词时意思是不够善良的“恶搞”,就是往死里整的意思,这KUSO后来传到台湾就成了“恶搞”的代名词。但对台湾的网虫而言,“KUSO”(库索)稍微严谨一点的定义是“认真地搞笑、认真地搞怪、以及认真面对烂东西”的意思。不知不觉中 “恶搞”文化最初由日本传入台湾,再经由网络传到香港、继而扩散至内陆,成为一种经典的网络次文化。这种冒“文化”之名的玩意,继承了周星驰电影“无厘头”的衣钵,利用PhotoShop等技术,借助于网络无可比拟的自由传播性和民众参与性,形成了一种以爆笑、搞怪、恶作剧为主要特征的另类创作风格。 为什么这样一种颠覆传统的对正规文化的另类手法能够撩动如此多的人心底的那根好奇的神经呢?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人对于这样的“恶搞”乐此不疲?又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国人对此持宽容而非谴责的态度?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难道是由于这种“恶搞”作品无论是它的轻松、活泼的主题以及它种种调侃、戏谑的语言都可以使接受者产生一种贴近生活的亲切感,抑或是这本身就是源于人们内心的某种需要呢? 二、网络“恶搞”文化的源起及其表现层面 现在“恶搞”作品在网络是上已是随处可见,从在摄像头前大胆搞怪唱歌的“后舍男生”版MTV风行于各大论坛到《李毅大帝本纪》被争相传阅以及最后到被全国媒体广为报道而震惊网络内外的胡戈的短片巨作《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人们对这种集“无厘头”、反叛、恶俗、讥讽于一身的“恶搞文化”已经有所了解了,但为了加深对这种文化深层含义的探究,我们有必要从网络恶搞文化的源起和表现层面入手进行分析。 1、网络恶搞文化的源流 追根溯源,任何一种冒“文化”之名的东西都应能找到其母体,“恶搞”文化也不例外。总结起来,其来源有如下几种: 一是无厘头文化。如果非要问“无厘头”是什么意思,请先去看几部周星弛的电影,《大话西游》、《食神》、《少林足球》等。这个随周氏电影而被大家获知的形容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言传了,就会一人一个说法,如:“无厘头可以令人觅到一种较轻松的处世之道,让社会人可以生活得更‘生活’,一句话,可以释放你的心。”、“无厘头是‘颠覆’的一部分。”、“无厘头绝对会成为后现代主流的精粹。”,其实北京的王朔、葛优也是一种无厘头,每个地域都会有一种特定的幽默文化。这就是无厘头,就是搞笑,最好能出其不意地搞得人发笑。恶搞文化就可以从无厘头中找到影子。 二是戏仿,笼统地说,是一种“认真的戏噱”。周星驰的《国产凌凌漆》就是很认真地戏仿了电影《007》系列里的诸多经典片段,当他那草根小人物的一贯“嘴脸”嫁接在众所周知的花花特工的“原形”之下后,你除了笑到肚子痛,就是笑到肚子更痛。而网络恶搞的作品中就有大量戏仿的经典。 三是“ACG”。这个词实际上是三个词的缩写:A:Animation(动画),C:Comic(漫画书),G:Game(游戏),实际上就是恶搞一族对它们的声音和画面做技术上的搞笑处理。这手法原来流行于日本台湾后风行大陆网络,形成了现在的恶搞文化。这可以从网上流传的“恶搞”族对广西南宁的网友“小胖”的换头行为中可见一斑,即他某天被人拍了一张回头照之后被人士传到网上,此后网友把他的头像尽情KUSO。 四是网络。这虽然说不上是网络恶搞文化的源流,但对它的形成和发展绝对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网络技术还不很发达的时候,上面提及的三种现象还都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后来网络无可比拟的自由传播性和民众参与性,将上面三种文化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并迅速发展成一个新兴的流行文化产物:KUSO,并被广泛地当做恶搞、好笑的代名词。 五是由于KUSO的发展。KUSO的雏形大约形成在三四年前,那时,香港或台湾的网民们常在网络的论坛或留言中大量使用周星弛影片或香港、日本武打动漫话书中的经典对白或特定词汇,例如用“折凳”表示最强武器,“未够班”形容能力不足,或是依据某部“经典作品”,利用无厘头、戏仿等手段创作出一些搞笑故事或恶作剧行为在网上传播。KUSO早期的形式只限于文字,后来发展为图片和视频。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这种网络“恶搞”,KUSO之风迅速蔓延扩展开,像现在很多人每天都可能收到的那种搞笑短信就可以说是KUSO文化的外延派生品。KUSO文化也越来越被那些以青少年为消费群体的商家所关注。像PCHOME网站,在开辟了“就是爱搞怪”贴图区后,最近还举办了“搞怪贴图大赛”;而可口可乐也举办了搞笑歌舞比赛这样的KUSO推广活动。 二、网络恶搞文化的表现层面 网络“恶搞”文化反映出当下一批年轻人内心中对社会的松弛状态。具体说来,“恶搞”文化主要特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恶搞一族的话语体系、思维方式与主流文化不同。我们可以从网友们的留言可见一斑:你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爆笑帖子,一声也没笑——“这本身就很好笑” ;“如果我有一秒钟的生命,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如果我有一天的生命,我想陪你再看一次日落; 如果我有一月的生命,我想与你游览秀美山河; 如果我有一年的生命,我想……和你分手,然后把四级过了!!”; “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聚会选择在动物园,大家共同的理由是:只有在这里,才能感慨到自己还是个人啊……”以上的“无声爆笑”让观者得到的更多是会心之笑。可以说,他们的话语在表达角度上另辟蹊径,是跳跃的、断裂的、解构的、分散的,他们或是按自己的喜好呈现出随意性;或是反主流,走极端形式;或是超前的、反古的。 其次,在生活方式上,恶搞一族热衷于追求新事物,对新事物表现出较多的兴趣和较强的接受力,他们是所有新鲜生活方式的簇拥者,服饰也标新立异,出尽法宝将原本清秀的长相极其“蹂躏”,搞怪扮丑无所谓,只为创造个人风格。同时他们大都在虚拟世界中有自己的身份,比如拥有论坛或者个人站点,而且大都有个别具一格的网名,有的叫猴塞雷(取粤语谐音“好犀利”,很厉害之意)有的叫干礼良(取台语谐音三字经)等等,极尽张扬个性之能事。 再次,在价值观层面上表现出的与众不同。较之话语体系、生活方式上的不同,价值观是更为深层的部分,反映了人的内心世界和价值取向。具体来说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他们对社会、生活和人生的理解,往往有独特的个人见解,不遵从正统的思想;对事、人、是非的判断标准不拘一格;审美观和生活情趣,充满着不羁的想象和夸张;将工作与休闲娱乐之间的界限模糊化等。 网络“恶搞”,网络时代寻求心灵突围的集体默契 从前几年流行的PS换头游戏,到如今视频恶搞的风潮汹涌而至,网民们在某种意义上将这种现象视为新型的娱乐精神和权利——他们热衷于享受这种传统媒体上所看不到的颠覆性语言、情节所带来的快感,而也因此引发一场关于网络精神和道德底线的争鸣。当然,任何一种流行文化其实都无法被人为地创造出来,其根源还是要到人性发展的内在要求中去寻找。也就是说,要深入地了解网络恶搞文化流行的原因,就要分析形成它背后的心理因素,网络恶搞文化的流行是网络时代人们寻求心灵突围的集体默契: 一是满足了人们缓解内心压力、寻求解脱的心理需要。正如饿要吃饭、渴要喝水、穷要发展经济,人们解决吃穿住行之后,生活压力大、平淡、没意思就要搞怪、逗乐。恶搞文化的流行同电视中肥皂剧和娱乐节目的盛行,杂志、报纸的娱乐化一样,都显示着现代社会中人们广泛的娱乐需求。现代社会给年轻人的约束与规范已成为一种无形压力,迫使他们寻找属于自己的发泄方式,抱着娱乐、消遣的心态,他们选择网络这个既方便快捷又能迅速传播的平台来抒发情感,看到精心创作的帖子点击率节节攀升,他们在带给别人快乐的同时,自己也陶醉其中。这些所谓的“恶搞”其实是年轻人的一种情感宣泄、一种表现自我形式,某种程度上说它就是一剂笑料,它反映了人们金字塔式的内心追求。“恶搞”一族以图片或视频这种显而易见、直截了当的快乐方式无疑是他们的首选;当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折射出现代年轻人内心的空虚感、渴望被关注感。 二是满足了人们内在的逆反心理的需要。逆反心理是潜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一种心理,简单的讲就是对传统的反叛和对个性的追求,其实逆反心理什么时候都存在,只不过在越来越讲究个性化、自我化和生存压力增大的现代社会,这种逆反心理在人们之间尤其是青少年之间变得愈加强烈,许多人会选择各种方式来满足自己的逆反心理,青少年离家出走、青少年犯罪等社会问题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由于逆反心理的作怪。“恶搞”最初是一种网友的零散的自发行为,然而在2004年,讥讽某移动通信运营商信号问题的《网络惊魂》因其夸张的语言和取材的幽默在网络世界中引起轰动后,恶搞也正式作为一种流派被众多网友追捧。“恶搞”文化之所以能够流行正是因为它满足了人们内在的逆反心理的需要,同时,恶搞族还通过网络让其支持者们迅速地串联起来,把当初个体的逆反行为变成了一种集体活动,从而在使人们的逆反心理得到满足的同时,还使他们获得了群体的认同,这无疑进一步增加了恶搞文化的吸引力。 三是满足了人们追求角色认同的心理需要。今天,人们的日常生活受到市场经济的全面侵袭,社会分工也日益细化,已经不存在过去那种单一化的社会角色了。多角色的存在,使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中备感孤独。同时,色彩斑斓的社会板块使人眼花缭乱,种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猝不及防,现代人越来越意识到自我的微不足道。然而,后现代又是一个怀疑一切,消解权威,使主体成为按自己意志去处理一切的独立、孤独个体的时期。如此一来,人们既自恋又自卑,既狂妄又怀疑,既对未来充满信心又惴惴不安,生存的焦虑感和角色的归属感齐集心头——既希望保持自己独特的个性,又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同,这便是现代人尤其是青年人面临的尴尬境地。网络众生似乎越来越重视的是自己的存在,而对于所谓的大腕,权威,特别表现出一种并非恶意的“敌对”,这种恶搞的含义已经超出了自娱自乐,纯属找乐儿的范畴,而有了挑战权威意图,正是这样的挑战,更能得到同为草根的广大网友认同和支持 四是满足了人们渴望展现自我的心理需要。在现代社会快节奏、高压力的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淡漠和隔离,愈发让人们注重自我的展现,追崇“要在自己身上发展才能找到自己”的理念。一些人便以各种“标新立异”的方式将自己凸显出来,以使自己得到社会、周围人的关注,从而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恶搞一族表达的就是一种普通人追求自身参与的欲望,他们借助先进技术,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内心的感受用另类的方式发泄出来。在娱乐的表像后面,汹涌的是冲击思想藩篱的热情。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具体看法,而只在乎他人是否注意到自己。长期研究青少年文化的台中东海大学社工系教授彭怀真将这股“kuso”旋风解释为“青少年次文化”。彭教授分析说:“青少年在心理层面,其实是希望有表现,被人注意的。不过若要从学科、智慧方面赢得肯定,可能得花很长的时间与心思;相反的,结合运动、创意、空间这种动态方式,就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人注意。这也就是“kuso”文化之所以成为风潮的原因。” 面对“恶搞”,我们何去何从?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网络恶搞文化其实只是一种亚文化的生活方式,它是网络时代人们寻求心灵突围的一种集体默契,但是它对整个社会的影响却是不容忽视的,面对网络恶搞文化,主流社会应当如何应对呢?是排斥还是融合?对于网络上风起云涌的“恶搞”事件,有人批评说“我对这个恶搞文化很担心。是不是现在什么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即使是严肃的事物也可以拿来开涮?恶搞到底有没有底线?”也有的认为一味戏仿、戏谑的风行,可能会导致我们的文化走向浅薄和粗鄙;而年轻人由于长期浸淫其间,也可能导致使命感、责任感的淡漠——什么都可以拿来嘲弄!“一个社会的文化是需要多元化,以前的说教文化让我们感到单调。但对于如今的恶搞文化,我听到的是来自网络、甚至个别媒体的一致叫好声,也是很可怕的。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形成另一种单调,同时,我们的文化会越来越浅薄、消极……” 这些担心和疑虑都是可以理解的,现代社会是年轻和充满活力的社会,各种文化、信息更替速度很快,年轻人更有技术优越感,对新鲜东西的摄入更快,消化能力强。反映在文化层面上就是这种网络恶搞文化必定与主流文化发生冲击甚至冲突。但是,不管主流社会当中的一些人是多么不喜欢恶搞一族的生活方式,必须承认的是:恶搞文化中毕竟包含着一些更为年轻、更为活力、更为积极的社会因素和文化形态因素。而尊重个体,尊重差异,尊重每一种生活方式,尊重自由选择的权利,保持宽容的心态,无疑是现代人必备的素质,与传统相比,这是进步的、文明的,也是更为人性的排斥这种文化无疑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而适应并融合才能整合社会文化的差异,使社会健康成长. 关于“恶搞”这一网络下的蛋的种种是非曲直一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只要其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套用鲁迅先生的一句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同理,恶搞原本是没有的,是在网络和多媒体发展到白热化阶段才真正开始形成,也就成了一种流行文化,但也让我们从侧面了解了网络时代人们的某些心理特征。从某个层面来说,让我们发现这一点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就如同某些谬误存在只是为了让人们发现真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