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见刊

从《荆棘鸟》看麦卡洛文学创作中的爱尔兰民族文化因素

姜欣  2010-11-19

论文关键词:《荆棘鸟》 爱尔兰 民族文化 隐喻

论文摘要:《荆棘鸟》作为描写早期澳洲移民生活的小说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誉?其影响力是一般通俗小说无法比拟的。这主要是因为这本书在家族史的表面文本下?隐含着一个作者以爱尔兰传统的人名、地名构成的隐形文本。作者借这个隐形文本探讨了她对爱尔兰民族前途的思考。从而进一步升华了小说的美学效果。

《荆棘鸟》是澳大利亚著名女作家考琳·麦卡洛的成名作。这部小说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喜爱?并两次被改编成电视剧而家喻户晓。但是?在文学批评范畴内它却始终被当作通俗小说、浪漫小说而在严肃文学界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在后殖民文化浪潮袭卷全球的今天?把这部小说放在后殖民文化的大背景下解读?便能发现?为它赢得盛誉的不仅是其缠绵的爱情故事和精妙的人物塑造?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对爱尔兰民族和人民的真挚感情和深切关注?以及她通过小说表达的对爱尔兰移民在新大陆上摆脱历史阴霾开创崭新生活道路问题的探讨。

与乔伊斯、奥尼尔这些爱尔兰裔著名作家一样?麦卡洛也有着深深的爱尔兰民族情结。她既对爱尔兰悠久的文化传统深感自豪?又为爱尔兰长久以来遭受殖民统治及其给爱尔兰人民带来的痛苦深感遗憾。《荆棘鸟》一书即反映了作者在这方面的深深思考——英国的殖民统治和天主教的精神把控共同作用?造成了爱尔兰人的精神瘫痪?这种思想束缚在澳大利亚大陆上仍在延续?成为他们追求幸福道路上的最大障碍。因此爱尔兰人必须挣脱思想枷锁,在新的环境里开始全新的生活。

本书是一本以家族史形式呈现的小说。麦卡洛凭借自己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在主要人物的悲欢离合的情节中,匠心独运地借用了爱尔兰历史上一些重要的人名、地名,使得书中人物、故事和爱尔兰历史上的一些重要人物、事件形成映射,从而构成一个大的隐喻,然后通过对不同人物命运的安排表达了对民族前途和未来的看法。

作者对于书中故事情节的设计以及重要地名和人名的命名是非常巧妙的。《荆棘鸟》一书中的故事主要发生在澳大利亚一个名叫德罗海达的牧场。贫穷的爱尔兰移民克里利一家人从新西兰飘洋过海到达澳大利亚后,在一家之主帕特里克(帕迪)的姐姐玛丽的牧场打工,玛丽死后把自己的财产捐给了罗马教廷,但她让克里利一家打理德罗海达并留给他们一定的固定收人,使他们能够过上相对稳定、富裕的生活。但是这一家子的生活却并不平静。帕迪在与长子弗兰克争吵时激动之下说出了他不是自己儿子的秘密,从而导致弗兰克离家远走;不久后帕迪本人和另一个儿子斯图尔特相继死在牧场里;而克里利家族剩下的男性成员均终生在德罗海达务农,没有结婚也没有后代。克里利家族唯一的女孩玛吉爱上了天主教神父拉尔夫,并与外貌酷似拉尔夫的爱尔兰移民卢克.奥尼尔结婚,在生下两个孩子后又回到德罗海达。玛吉与拉尔夫的儿子戴恩长大后也当上了教士,并因救人在希腊溺水而亡,只有玛吉与卢克的女儿朱丝婷坚持在自己选择的生活道路上走了下去,并找到了理想的爱人。

书中克里利家族的家长被命名为帕特里克—与爱尔兰守护神,即传说中把天主教引入爱尔共的基督教士同名。帕迪是典型的传统爱尔兰人,一个虔诚的大主教徒和一个专横的家长,他以自已的思想束缚着孩子们。当倔强的长子弗兰克不愿意按照他指定的道路生活而想另辟一片夭空时,帕迪粗暴地阻止了他,最终毁了弗兰克的一生。帕迪后来被烧死在德罗海达草场上,而他的儿子们死的死,伤的伤,没有给他留下一个后代。在此,作者是以帕迪这个人物隐喻天主教—这个在爱尔兰本十曾经在思想上紧紧地把控着爱尔兰人的宗教,在澳大利亚大陆上的发展。书中另一位主要人物—天主教神父拉尔夫的命运同样值得我们关注。他的儿子戴恩虽有玛吉和克里利家人的悉心呵护,却由于天性倾心宗教而当上教士,并最终以一种极为神圣和崇高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作者通过这两个人物极其后代的命运安排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在一个向现代化社会迈进的崭新国家澳大利亚中,固守旧传统的宗教和社会制度是注定无法生存的。

与帕迪形成对照的是玛吉的丈夫卢克·奥尼尔—在此作者借用了m世纪率领爱尔兰人民顽强抵抗英国侵略的奥尼尔家族的姓氏。卢克身上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他狡黯、有心计,并且非常吝尚,但是他勤劳、能吃苦,并且对生活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他跟玛吉结婚有对金钱的考虑,但他并不是想躺在克里利家的收人上过清闲日子,而是希望以这笔钱为基础加上自己劳动所得购买一个牧场,他离开德罗海达后去从事的是最辛苦的割甘蔗工作。从他身上人们看到的是独立自主、不畏艰难的现代澳大利亚人的影子。卢克和玛吉的女儿朱丝婷继承了卢克的性格特点,她对宗教权威的代表—拉尔夫神父不屑一顾,也没有像母亲一样留在德罗海达过传统的生活.她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离开了这个地方,选择了一条在当时看来是离经叛道的生活方式—当演员,并最终在事业和爱情方面都有理想的收获。

熟悉爱尔兰历史的读者对“德罗海达”这个名字应该并不陌生。爱尔兰的德罗海达是一个军事要塞。1649年,克伦威尔率领的英国国会军队正是在血洗了德罗海达之后,开始了英国在爱尔兰的殖民统治,也开始了爱尔兰人的苦难历史。作者给克里利一家在澳大利亚居住的牧场起名为德罗海达显然大有深意,作者想藉此表明,澳大利亚的德罗海达的状况与爱尔兰本土的状况没有什么区别,都存在着来自大英帝国和罗马教会的双重殖民。而在此作者更着重批评了夭主教对爱尔兰人—既包括教士们,也包括世俗之人在思想上的把持和灵魂上的折磨。克里利家的子女最终都回到了德岁海达,包括曾经反抗过的弗兰克,也包括曾经跟随卢克暂时离开的玛吉,他们跟克里利家其他的孩子一起,在这块土地上过一种无望的生活。在此,我们不由得想起了乔伊斯的《都柏林人》中的伊芙琳,被宗教和社会制度麻痹了精神的人.在无可奈何中生活而没有勇气离开。

《荆棘鸟》一书中的故事充满了宿命论和悲剧色彩,这与作者本人的爱尔兰后裔身份和她对爱尔兰历史的认识是有着密切关系的。爱尔兰民族是一个有着悠久文化传统的民族,爱尔兰人对一切与艺术有关的东西都有特殊的敏感性,他们热爱一切美的事物,因此,爱尔兰历史上盛产诗人和音乐家。但同时爱尔兰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长期的殖民统治加上19世纪的天灾,使爱尔兰人不仅生活贫困,而且精神压抑甚至扭曲,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受到极大的打击。 17世纪中叶的德罗海达战役的失败使爱尔兰彻底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之下。历史上爱尔兰人进行过多次反英起义,均遭血腥镇压。到了I8世纪,爱尔兰人的许多基本权利被剥夺,他们在自己的国家里没有选举权,不能进入政府,不能从事教师、律师等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m这也是许多有抱负的爱尔兰人—如《荆棘鸟》中的拉尔夫选择教会作为进身之阶的原因。英国法律对犯罪的爱尔兰人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从1787年到1868年被运到澳大利亚的犯人中约有四分之一是爱尔兰人,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是因为犯了重罪,而大多数人是因为偷窃衣服、手绢甚至蔬菜之类的行为而被判流放澳洲7-10年。

19世纪中叶连续5年的大饥荒使以农业为基础的爱尔兰经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大批衣食无着的爱尔兰农民被迫背井离乡,向北美和澳洲移民,形成了一股持续不断的移民潮。麦卡洛的父亲吉姆就是从爱尔兰移民澳大利亚的农业流浪工人。在澳大利亚经济萧条的日子里,他带领全家人颠沛流离,四处谋生,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儿时的艰苦生活和作为爱尔兰后裔遭到的冷遇使麦卡洛对本民族的苦难遭遇有了更深切的体会。

《荆棘鸟》一书中的主要角色大都为爱尔兰人,他们的外貌和性格方面秉承了凯尔特民族的优点,容貌俊美、性格坚毅、睿智聪明,但是几百年苦难的被殖民历史也造成了爱尔兰人的精神扭曲。

英国在对爱尔兰进行殖民统治的同时,从来没有忘记对爱尔兰人进行歪曲和丑化。爱尔兰历史学家帕特里克·奥费拉尔(Patrick O’ Farrell )就曾这样评价说,中世纪以来.英国人一直企图在人们的脑海里牢固建立起该样一个印象:“凯尔特社会是野蛮的,凯尔特人是贫穷、徽惰和凶残的,以便为英国继续主宰或消灭凯尔特人提供了一个道德上的依据。^ (21这种长期丑化的结果就是爱尔兰作为“劣等民族”的思想已经内化在许多爱尔兰人的头脑中了。

于是这种殖民统治造成了许多爱尔兰人的人格分裂。一方面是在抵抗殖民统治压力的过程中产生的民族自豪感,另一方面是由于长期被剥夺多项权力—包括掌握和书写自己历史的权力而积淀下的民族自卑感。

《荆棘鸟》一书中的爱尔兰人,尤其是帕特里克·克里利、神父拉尔夫和帕迪的姐姐玛丽·卡森夫人等老一代移民思想里都存在着作为劣等民族的自卑因素。“我明白,她们得把读、写、算这二门基本功打进咱们那些不开窍的爱尔兰人的脑袋里去,不过。今天毕竟是玛吉头一天上学呀。^f4〕玛吉在天主教学校里受到媛涟的羞辱回家后帕迪所说的话反映了爱尔兰人根深蒂固的自卑心理。不可一世、富可敌国的卡森夫人在她那新教徒弟媳面前气焰会不自觉地矮下去;而聪明机警、雄心勃勃的拉尔夫神父也认为天主教徒帕特里克·克里利与菲奥娜的联姻是娶了一位“身份比自己高得多的贵妇”。

但到了新一代爱尔兰移民后裔朱丝婷那里,这种民族自卑感已经不见踪影。她坚强、勇敢、自信,既敢于蔑视宗教权威,也能顶住毋亲的压力坚持自己选择的生活道路,对于出身贵族家庭、任职政府官员的雷纳,她也能以平等的姿态与之交往,并最终底得了他的爱情。作者借朱丝婷表明了自己的观点—爱尔兰人必须首先从自己内心深处摆脱自卑感、压抑感,挣脱旧传统的束缚,才有可能寻找到真正的幸福。

《荆棘鸟》一书凝聚了麦卡洛大量的心血,书中的许多人物都以她的亲人为原型,许多情节都取材于她身边发生的故事。麦卡洛本人童年生活的许多片段都在《荆棘鸟》一书中有所反映—专横的父亲、沉默的母亲、在夭主教学校里的辛酸遭遇、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相知的弟弟卡尔为了救人不幸溺水而亡带给她的巨大打击。真实的生活经历使得麦卡洛写起来得心应手,在谈到写<荆棘鸟》的感受时她说道:“我从不用停下来想该怎样写,我也从来不曾拼拼补补,文字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了出来。""[5〕从某种程度上说,麦卡洛就是小说中的朱丝婷,成年以后周游世界各地见识不同的文化。海外生活的经历又使她有条件对不同文化的差异性进行对比,然后在此基础上再问过头以更广阔的视野来审视令她既爱又恨的爱尔兰民族文化,并将自己的思考在作品中反映出来。

综上所述,《荆棘鸟》一书中蕴含的爱尔兰民族文化成分使这本小说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通俗小说和家族史故事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一种民族叙事。仔细研究表层文本下隐含的历史隐喻修辞能使读者对这本小说的意义有更好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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