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中报人角色的凸显——浅析张恨水以新闻思想编副刊
韦金艳 2010-11-18
论文摘要:张恨水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位小说大师,而事实上,新闻记者才是他的正业,他从事新闻工作长达30年,在整个报业生涯中,他的支撑点都落在报纸副刊上。目前,学界关于张恨水新闻思想的研究不多,本文着重探讨张恨水在编辑副刊的实践中形成的主要新闻思想,包括以小说反映社会新闻事实,予副刊以鲜明的新闻性;重视副刊的舆论监督作用;主张新闻自由等。
论文关键词:张恨水 副刊新闻事实 新闻思想
提到张恨水,比较普遍的看法是:他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杰出的小说大师。在近半个世纪的写作生涯中,他为读者创造了100多部中长篇小说.总字数近2000万言;同时,他还发表了各类散文,总字数约600万言,诗歌约3000首。无疑,张恨水是文坛上的写作能手,但说到他的新闻生涯,知道的人恐怕不多。张恨水自己也说过:“我的主要职业是做新闻记者.写小说不过是性之所好。”事实上,写作对于张恨水不过是“副业”,他的终身职业是新闻记者。从1918年在芜湖《皖江日报》当总编辑正式开始记者生涯,到1948年辞去《新民报》的所有职务,张恨水从事新闻工作长达30年。曾任上海《申报》驻京记者、《益世报》助理编辑、芜湖《工商日报》驻京记者、协助成舍我创办联合通讯社兼任北京《今报》编辑、任《世界晚报》和《世界日报》编辑、自办《南京人报》、任《新民报》副刊编辑等,他的一生都和新闻事业紧密联系在一起。是一位出色的报人.
也是新闻战线上有名的“全手匠人”在几十年的报人生涯中,张恨水的支撑点当落在报纸副刊上。在北平,他先后主编过《世界晚报》副刊“夜光”、《世界日报》副刊“明珠”、《新民报》副刊“北海”;在上海,他又主编《立报》副刊“花果山”;在南京,主编《南京人报》副刊“南华经”;在重庆,主编《新民报》副刊“最后关头”等,他的生命光华及报人才情主要倾注在副刊上。而在几十年的新闻实践中,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新闻思想理念。以小说反映社会新闻事实。予副刊以鲜明新闻性张恨水几十年的副刊编辑实践中.最突出的成就莫过于他在副刊上发表的连载小说:在20世纪20年代,他几乎囊括了北平各大报的连载小说:30年代。他又包揽了中国南北报业中发行量最大的《申报》、《新闻报》的连载小说,包括《春明外史》、《金粉世家》、《啼笑因缘》等,红极一时,以至于当时的群众为了追看当天张恨水的小说连载而在报馆门口排队等候买报。但是,这些小说不只是一个传统文人对于风花雪月的吟诗洒泪.而是密切联系当时的社会现实,把社会新闻集合到小说中,使小说与新闻事件紧密结合.反映社会的最新动态及现实生活中的世态百相、人情冷暖。
当时中国的社会现实,决定了中国新闻的非开放性.也决定了其不可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公众势力”,来自由表达各种新闻与意念。因此,中国作家,尤其是近代以来的记者作家更愿意以小说这种虚拟的方式吸纳、集合各种有趣的新闻,试图借此表达自己对人生与社会的认识。张恨水正是这样一位作家、报人。
张恨水作为报人的时期正是内战频频的时期,政治生活缺少稳定的“游戏规则”,舆论环境极为严峻,报人稍有不慎,轻则失去饭碗,重则死于非命。在这样的环境下,张恨水使用迂回曲折的方式表达其对生活的认识与评判,把大量的新闻事实、社会黑幕融人小说作品中,以避免因新闻的对号入座而明确树敌,同时,免谈或少谈政治等敏感的话题,而将目光停留在文化、文学等软性层面的问题上。
此外,张恨水还注重通过短评的形式来发表自己对社会新闻事件的见解。使副刊与社会新闻事件紧密配合,遥相呼应。他认为:“报纸上文字,是要配合时间的。…‘济南惨案”发生时,张恨水在《世界日报》副刊上接连发表《耻与日人共事》、《亡国的经验》、《中国不会亡国》等一系列短评,声讨日本帝国主义。他把重庆《新民报》副刊命名为《最后关头》,1938年1月15日的发刊词《这一关》中他这样说道:
“最后一语,最后一步,最后一举……我们只有绝大的努力,去完成这一举.所以副刊的命名,有充分的呐喊意义包含在内。”他亮出了以抗战为己任的鲜明旗帜。因此,他也为这个副刊规定了内容范围:
1.抗战故事(包括短篇小说);2.游击区情况一斑;3.劳苦民众的生活素描;4.不肯空谈的人事批评;5.抗战韵文。他以“关卒”的笔名,在副刊《最后关头》上呐喊,不仅以诗文、小说作为武器,唤起民众共同抗战.而且还用漫画等形式来讽刺揭露汉奸的丑态。对于新闻版面上不宜谈的事.他的副刊文章往往旁敲侧击,却能切中时弊:与此同时,他也直接描写了抗战.歌颂了可歌可泣的抗日英雄,促使副刊发挥了宣传教育群众、激励民众、打击日寇的作用。 张恨水通过小说创作、短评写作等.把社会新闻事实融人到副刊中.使副刊在具有文艺性的同时.也具有了鲜明的新闻性。重视副刊的舆论监督作用.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张恨水强调副刊的“舆论监督”作用。
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具体表现为对都市现存秩序、流行价值观念的否定与颠覆.采取的方式是通过小说、短评等把都市人对权力、金钱等诸多事物的确信与追逐推向极致,从而使读者感到这些确信无疑的观念与信条的荒唐与可笑。张恨水认为即使是文史小品、杂文随笔.也要针对当前的问题,有感而发:“我们正不妨下以一粟之微,上推宇宙之大。也不妨读上古之禹,探今日之河流。”的副刊往往以叙为主,讲究蕴藉含蓄,酸、甜、苦而不求辣的文风,顾时局而言他,敛锋芒于笑谈之中,但却对当时的社会现实提出强烈的批判。
作为终生的职业报人,张恨水自然具有强烈的媒介意识,他的小说内容紧跟时代步伐.始终聚焦在纷繁复杂的都市社会生活上,通过描绘形形色色的人物.为读者展示的是一个丑陋、畸形的都市社会,具有辛辣的批判意味。他是一位自由的批评者、监督者。
抗战期间.他曾写作了大量尖锐泼辣的杂文为抗战鼓吹。如在1926年的《势利鬼可起而为总长》、《官不聊生》等揭露了官场的腐败、黑暗.揭示了官逼民反的社会现实;《免考入门券》抨击了考场的舞弊营私勾当。但在当时严格的新闻检查制度下.有的杂文都被剪掉。所以,张恨水更善于用小说来揭露、抨击某些社会丑恶,把批判的锋芒敛于小说的迂回中.以含蓄又不失尖锐的文章发挥副刊的舆论监督作用。主张新闻自由,当时的张恨水和成舍我一样.主张“新闻自由”.敢于揭露黑暗。成舍我常常对编辑和记者说:“只要保证真实,对社会没有危害,什么新闻都可以登。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你们负责任,打官司、坐牢,归我去。”作为成舍我的得力搭档和一个坚决的新闻工作者.张恨水也极力主张新闻自由。他认为,报纸的言论应当完全受民意支配,应当代表民意.为人民呼吁,敢于讲真话,敢于暴露社会的黑暗。他在编辑副刊期间,曾发表了大量的杂文、小说等来抨击社会现实,为人民呼吁。然而,无论是在北洋军阀统治时期.还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真正的“新闻自由”是没有的。
新闻检查文禁森严,报纸开“天窗”是常有的事。张恨水也有不少揭露腐朽、针砭时弊的文章被书报检查官剪掉,在报纸上开了“天窗”。对于这种言论的不自由,张恨水在《世界上在谈新闻自由》一文中写道:“作新闻记者,是人生的不幸,一辈子没有个自主的日子。想凭良心.这枝笔要替大多数人说话,就不免得罪少数人。……凭良心,这枝笔就要替极少数人说话。而这少数人,大概总不会是大多数人所喜的……这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那末,不说话好了。请问,新闻记者在报纸上果然不说话,那又怎交待得过去?……”
在当时的黑暗统治下,缺失新闻自由,新闻工作者处于“应该说真话”而“无法说真话”的两难境地中。张恨水“新闻自由”的幻想在现实中破灭.他感到新闻工作者实在难以为人.因而他甚至不愿自己的子女继承自己这份“衣钵”。
张恨水不只是一位小说大师,更重要的是一位报人,他的小说创作是他报人生活的延续.他聚焦的核心永远是坚实的社会而非浪漫的爱情。他身上也体现着作家与报人“双重角色”的矛盾和融合:传统文人的消极避世、独善其身与现代报人的积极人世、干预生活,传统文人取材于“情”及望月伤情的品格与现代报人聚焦社会现实以及冷峻犀利、纵横恣肆的风格,双重性格的冲突磨合。深刻影响了张恨水在创作及其新闻工作中的思想,使他在30年的报人生涯中形成不少闪光的新闻思想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