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现代文学精神的内涵与困扰
刘若斌 2012-01-10
摘要文学精神的价值在于其精神境界的广度和深度能够真实的反映其所在时代的文化和思想面貌。文学精神的构建是建立在特定时代历史文化的基础之上的。现代社会中文学独立性的丧失和价值理性的缺位,使得文学精神处在尴尬的处境之中。 关键词现代文学精神困扰
1 文学精神的涵义 文学精神既包含有“诗意精神”,也包含有“文化精神”,前者更多的指向审美理念,而后者更多的趋向于价值和情感的探寻。每一位文学创作者在自己的作品中总是会流露出属于自己的判断、思考和追求,探求个性、人生、历史和现实的意义与价值,所以文学精神是文学作品的一种必然属性。文学精神的有和无,不足以评判文学作品成就的高低,文学作品价值的体现,更要看这件作品是否达到了一定得精神境界,是否可以在更大的广度和深度上揭示和评析精神价值的内涵。一件优秀的作品,其间所蕴含的精神价值,必然是令人震撼、刻骨难忘的,必然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必然能够在最广阔的范围内赢得强烈的共鸣,为广大读者所喜闻乐见。 当社会发展到某一特定的阶段,社会文化呈现出某一特定的历史风貌时,在文化现实的召唤下,作家和诗人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创作意愿,捕捉历史脚步的回响,共鸣民生的呼唤,创作出有着不朽价值的作品。西方文学的繁荣,离不开激昂的人文主义精神,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艺术、启蒙精神感召下的法国文学、批判现实主义精神影响下的俄国文学都是如此;中国文学的精神构成,也离不开那些特定的时代,慷慨悲壮的汉魏文学、狂傲不羁的盛唐文学、讲科学、讲民主的五四文学,都是构成中国文学精神内涵的重要组成部分。 那些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并不立足于强势的权力话语,也不吹捧官方意识,他们用更多维的视角和更深邃的思考,探寻历史深处和民众内心中的广阔波澜。只有这样的作品,才能在文学史上放射出时代精神的光芒。这样的文学作品,常常远离于社会惯性力量之外,不屈从于世俗力量,这样的作品才能体现出历史进步意义上的国家时代精神。这样的作品,需要文学艺术家们用自己的胆识、意志、智慧甚至是生命去把握和创造。 文学艺术家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可以跨越时空的阻隔,站在全人类的高度上,直面整个人类的进步与生存,形成超民族、超语言的共识,从而创作出具有更广阔精神意蕴的优秀作品。从《变形记》到《毛猿》,从《等待戈多》到《麦田守望者》,从《西线无战事》到《永别了,武器》,从《寂静的春天》到《白轮船》,所有这些优秀作品的创造者,都敏锐的捕捉到了世界运行的脉搏,关注到了人类的前途和命运,从而在作品中表现出了更为广博的世界性眼光。 在人类不断开拓进取的奋斗历程中,唯一永恒存在的是人性的精神,生存与死亡、个人与他人、理想与现实、感性与理性,这些都是人类精神世界最宝贵的财富。优秀的文学艺术家们以超越时代、超越民族、超越意识形态的人文视野,从终极意义上体悟和思考人生的价值,并创作出不朽的文学作品。福克纳说:“人生不满百,惟一的不朽便是留下一些永远能感动人的东西。”�豍一件文学艺术作品的伟大与不朽,就在于这种具有超越性的人文精神。 2 文学精神的构成 文学精神的首先包括有带有普遍意义的文学理念,但更重要的应该是文学作品中所体现出的时代特色以及具有相对普遍意义的文化精神、时代精神等价值理念。 所谓“带有普遍意义的文学理念”是与文学作品所处的具体时代密切相连的,反映了那个特定时代普遍性的抽象精神。中国的魏晋南北朝时期,求新求变成为了一种普遍的文学追求,并且在南朝时期成为文人的自觉。不管是在文学批评中,还是在文学创作实践中。“新变”作为一种文学理论,与当时的创作实际紧密联系在一起。因此,这种文学追求就可以被抽译出来作为一种文学精神。宋代诗歌将平淡之美作为诗歌创作艺术的极致,崇尚平淡是贯穿当时整个中国文学精神的内核。 王国维先生说过:“一代有一代之文学”,�豎据此可知,富有特色的文学式样一般都是依附于某一特定的历史时代的,我们也可以认为,富有特色的文学精神,也是要依附于某一历史时代来展现的。文学精神可以表现出有鲜明的特色,但在文学精神后面支撑精神框架的思想理念,却必须具有横亘政治、社会、文化的普适性,能超越于时间、空间之外。这种文学自身的普遍精神,才应该是文学精神的核心。讨论文学精神,一定要联系其文学创作的“背景”,但仅仅探讨到这一步是远远不够的,其文学自身所表现出来的带有普遍意义的精神特点,才应当是文学精神研究的重点。� 3 文学精神的现代困惑 长期以来,中国文学始终不遗余力的追求自身生存空间的扩大化,追求着文学精神与个性精神的自由。在现代社会条件下,这些追求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实现或接近实现的程度。多种多样的传播媒介和丰富多彩的文学创作形式都极大地丰富了文学创作空间,但是任何问题都有两(下转第112页)(上接第108页)面性,当文学尽情的享受媒介所带来的便利时,各种媒体也在悄然影响着文学本身。文学生存的空间固然极端扩大了,但是文学精神的独立时空却越来越缩小。 在现代社会中,人们生活水平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但是人们的幸福感却在缩小,生命价值的认同发生了危机;多种多样的沟通渠道扩展了人们情欲的自由度,但欲望和爱情缺变得单薄而苍白;身体自由了,主体精神却发生了严重的退化;选择度提高了,主体性却死亡了;个人价值被量化了,个性从此消弭了。狄更斯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现代社会在这样的形容下显然更富有意味。 现代社会对自然科学来说,代表着令人振奋的新革命,是技术与知识的黄金时代,但对于文学来说,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当代悖论则直接加深了现代文学精神认知的尴尬,甚至影响到了文学的生存。现代社会对科学技术的极度吹捧造就了工具理性的畸形发达,它极大地削弱了文学对于价值理性的呵护功能。韦伯曾经乐观的认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会同时和谐共存,价值理性明确的目的可以通过工具理性来达成,但是在现代社会中,工具理性面对价值理性却具有了压倒性的优势,对工具理性的迷醉导致了人们价值体系的失衡。韦伯曾经预言工具理性的强大将使价值理性失去其自身的位置,后来阿多诺、马尔库塞等人进一步对工具理性的现代霸权现象做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 作为价值理性的捍卫者,现代文学必须要弄明白,现代人们的精神空间是怎样和工具理性产生强大的呼应的,作为目的的价值理性是怎样异化为一种手段的,而手段又是怎样僭越为目的本身的。换言之,文学与文化精神是怎样发生自我蜕变的。 现代社会强大的虚拟情境,使人们忽略了自由精神的主观独立性,忽略了认识和掌握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主观能动性,沉醉于社会领域盲目力量的支配,丧失了独立创造自己历史的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下,文学精神也难逃被滥用、曲解和误读的窘境。难以计数的信息填塞了人们的大脑,控制了人的自身,幻象、精神和萦绕于心的记忆被互相纠缠,刺激着人类所独有的奢侈感觉,虚构的化身的力量推动着客观实在的身体在现实社会中横行,信息时代的幽灵打破了过去在印刷文化时代占据统治地位的内心与外部世界之间的二分法,并以光的速度通过网络在世界范围内发放各种信息,以数码图像形式传播着文学,“将会导致感知经验变异的全新的人类感受(正是这些变异将会造就全新的网络人类,他们远离甚至拒绝文学、精神分析、哲学的情书)。”�豐现代社会文学的生产方式由主要依赖个体的独创性想像转向更多依赖群体性的策划与合作,依赖技术性的制造、复制、包装和商业性的宣传、营销,文学与科技、资本、市场紧密联为一体,成为一种工业化产品。文学的精神价值与现实形态被割裂,现代受众更为推崇的图像语言成为文学表达的主流模式。文学对于现代社会文化语境的迎合,迫使文学精神逐步远离其自身“应然性”的追求。文学精神的自我身份被抛弃了,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混淆在一起。 现代文学精神越来越屈从于现代技术强大的信息库,甘心受控于强大的工具世界。但是文学之所以称之为文学,就在于其融入的价值理性精神和历史理性精神,文学精神是人类灵魂神圣的领地,是对现实生活的艺术解读,而不是物质价值疯狂的追随者和附庸,它应该是工具理性浪潮冷静的观察着,通过梳理和确立形而上精神来确立自我的价值。在现代社会中,在工具理性的文化语境下,文学之生存必须采取独立的姿态,文学精神的根基就在于它与工具化潮流的对峙。